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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梦回蓝星皆虚妄,一念破魔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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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水马龙,高楼林立。

刺耳的鸣笛声,鼎沸的人潮声,混杂着空气中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尾气味道的尘埃气息,争先恐后地涌入林知夏的感官。

她怔怔地站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十字路口,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青鸾宗那朴素的弟子服,而是一件她记忆深处无比熟悉的白色连衣裙。

周围,行人行色匆匆,他们或是低头刷着手机,或是与同伴高声谈笑,没有人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天生就属于这里,是这幅钢铁森林画卷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像素点。

“这里是……”

林知夏的嘴唇微微翕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迷茫。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那白皙修长的、没有任何老茧的双手。她试着运转法力,丹田之内,却空空如也。那浩瀚如海的化神期修为,那足以翻江倒海的磅礴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成了一个……普通人。

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都市女孩。

“我……回来了?”

这个念头,如同平地惊雷,在她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穿越了那么多年,在那个弱肉强食、动辄生死相搏的修仙世界里挣扎求存了那么多年,她竟然……回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夹杂着一丝不真实的恍惚,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快步走到街边一家服装店的巨大橱窗前,看着玻璃倒影中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

黑色的长发,清秀的五官,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

是她,是穿越前的她!

不是那个活了几百年、心境古井无波、被奉为“仙师”的化神大能林知夏。

而是那个会为了一篇论文而熬夜,会为了吃到一家网红餐厅而雀跃,会和朋友K歌到深夜的,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林知夏。

“真的……是真的……”

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了。

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没有杀戮,没有阴谋,没有永无止境的修行的和平世界!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从她随身的小包里响了起来。

林知夏有些笨拙地打开包,拿出了一部她只在记忆中见过的、略显陈旧的智能手机。屏幕上,“老妈”两个字,正在欢快地跳动着。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夏夏啊,你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今天回家吃饭的吗?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再不回来,就要被你爸偷吃光啦!”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熟悉到让她灵魂都在颤栗的、充满了温暖与嗔怪的声音。

“妈……”

林知夏只叫出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

多少个日夜,在那个冰冷的修仙世界里,她午夜梦回,都会梦到这个声音。

她以为,此生再也听不到了。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了?哭了?是不是在外面受什么委屈了?跟妈说,谁欺负你了,妈去给你出气!”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得焦急起来。

“没……没有……”林知夏哽咽着,拼命地摇头,“我没受委屈,我就是……就是太想你了……妈,我马上就回来,马上!”

挂断电话,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擦干眼泪,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记忆中“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穿过熟悉的街道,跑过那个曾与朋友们嬉笑打闹的公园,看到了那栋略显陈旧的居民楼。

她一口气爬上五楼,站在那扇熟悉的防盗门前,心脏“怦怦”狂跳。

她抬起手,却迟迟不敢敲下去。

她怕,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

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头发花白、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正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排骨,准备往餐桌上放。看到门口的林知夏,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傻孩子,回来了怎么不敲门?快进来,洗手吃饭!”

厨房里,一个戴着老花镜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扶了扶眼镜,佯装严肃地说道:“哼,还知道回来啊?再晚一步,排骨可就真没了!”

看着眼前这幅温馨得让她心碎的画面,林知夏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爸……妈……”

她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母亲,将头埋在母亲那温暖的、带着一丝油烟味的怀里,放声大哭。

修仙世界里的所有坚强,所有伪装,所有淡漠,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

她只是一个,离家太久太久的孩子。

……

天空之上,七夜魔君的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如同欣赏艺术品般的微笑。

他的神念,清晰地“看”到,下方那座被星光笼罩的宗门之内,超过九成的弟子,都己经陷入了各种各样的幻境之中。

他们有的在幻境中突破了修为,君临天下;有的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白头偕老;有的报了大仇,快意恩仇……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痴迷而又满足的笑容,但他们的生机与神魂,却正在被一丝丝无形的魔气,悄然吞噬。

唯有寥寥数人,如那位刚刚突破金丹圆满、正在山脚扫地的青年,以及那位在思过崖面壁的剑道女子,依旧能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盘膝而坐,苦苦抵挡着心魔的侵袭。

“道心倒还算不错,可惜,也只是时间问题。”

七夜魔君的目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一个地方。

浣霞峰。

那里,有一团光。

一团无比纯净、无比璀璨、与周围所有被欲望侵蚀的“黑暗”都格格不入的……人形光团。

那光芒,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纯粹,仿佛是天地间一切“美好”与“秩序”的集合体。

“找到了……”

七夜魔君的紫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与炙热。

“无垢道胎!果然名不虚传!这等与道亲和的体质,简首是……为我魔族量身定做的最佳‘道炉’!”

他能感觉到,那团光芒,也同样陷入了幻境之中。

而且,他为她编织的,是所有幻境中,最“完美”,也最“歹毒”的一个。

对于一个在异世界挣扎求存的灵魂来说,还有什么,比“回家”,更具有诱惑力呢?

他甚至不需要用欲望去引诱她,只需要将她心中最深的执念,最柔软的期盼,原原本本地,还给她。

这便是【道胎三千问】的至高境界——以真为幻,以情为锁!

一旦她沉沦其中,哪怕只有一瞬间的迷失,认为那幻境便是“真实”,她的“无垢道心”,便会出现一丝裂痕。

而那一丝裂痕,就足以让他的魔气,乘虚而入,将其彻底污染!

“来吧……接受这份‘礼物’吧……”七夜魔君低语着,如同引诱夏娃的毒蛇,“留在那里,那里有你的一切。而你的这具‘道胎’,就由本君,笑纳了。”

他己经准备出手,在那团光芒出现裂痕的瞬间,便强行破阵,将其擒获。

……

幻境之中。

林知夏正坐在饭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那盘她心心念念了数百年的红烧排骨。

母亲在一旁,不断地往她碗里夹菜,嘴里念叨着:“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看你瘦的。”

父亲则坐在对面,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笑呵呵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宠溺。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温暖。

温暖到,让她几乎要忘记了一切。

她吃完了一碗饭,母亲又给她盛了满满一碗。

“妈,够了够了,我吃饱了。”林知夏摸着自己己经有些发撑的肚子,满足地说道。

“吃饱什么呀,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再多吃点。”母亲不由分说,又夹了一大块排骨到她碗里。

林知夏看着碗里那块油光锃亮的排骨,脸上幸福的笑容,却在不经意间,微微僵硬了一下。

不对劲。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抬起头,重新审视着眼前的父母。

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言行举止,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找不出一丝破绽。

可是……

为什么,自己心中,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违和感?

“怎么了,夏夏?发什么呆啊?快吃啊。”母亲催促道。

林知夏的目光,落在了母亲的手上。

那是一双因为常年操劳而略显粗糙的手,手背上,还有一道浅浅的、陈旧的疤痕。那是母亲年轻时,学着骑自行车,不小心摔的。

一切,都对得上。

但是……

为什么,这双手,会给她一种“完美”得过分的感觉?

就好像是……有人按照她记忆中最深刻的模样,“复刻”出来的一样。

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她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妈。”林知夏缓缓放下筷子,轻声问道,“你还记得吗?我上大学那年,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母亲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这孩子,怎么突然问这个?当然记得了,你用自己攒的零花钱,给我买了一条丝巾嘛,你爸还说我戴上,年轻了十岁呢。”

林知夏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确实送过一条丝巾。

但那是她高中毕业那年送的。

她上大学那年的生日,因为学业繁忙,她只是匆匆打了个电话回家,礼物,是后来补的,是一个……保温杯。

这不是她记忆中那个会偶尔犯迷糊,记错日子的母亲。

这是一个……拥有她所有记忆数据,却无法理解其中细微差别的……冒牌货。

“爸。”她又转向自己的父亲,“你书房里,那幅挂了二十年的字,写的是什么?”

父亲哈哈一笑,端起酒杯,摇头晃脑地说道:“‘宁静致远’嘛!这可是你爸我的座右铭!”

林知夏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那幅字,是“厚德载物”。

“宁静致远”,是父亲后来自己写了,贴在办公室的。

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一个,根据她的记忆,完美构建出来的……幻境!

“汝,所求为何?”

那道冰冷而又宏大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林知夏缓缓地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对依旧在对她微笑,却己经开始显得有些虚幻的“父母”。

她所求为何?

是啊,她所求的,不就是回家吗?不就是眼前这幅温馨的、再也回不去的画面吗?

对方没有说错。

这确实是她心中,最深的执念。

但是……

“我所求的,是‘真实’。”

林知夏的眼中,闪过一抹洞彻虚妄的锐利金光!

“是凭借我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地,打破时空壁垒,跨越万界星海,回到我真正的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溺在别人施舍的、虚假的‘梦’里,像个可怜虫一样,自我麻痹!”

“我的父母,我的家乡,还在遥远的彼岸等着我!”

“在回去之前,我……绝不能停下脚步!”

“所以……”

她抬起手,并指如剑,眼中再无一丝迷茫,只剩下化神大能那足以斩断一切因果的无上道心!

“区区心魔幻境,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给我……破!!!”

一字落下,她的指尖,爆发出万丈金光!

轰——!!!!

整个幻境世界,如同被投入了核弹的镜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然破碎!

……

天空之上。

正准备出手的七夜魔君,脸色,第一次,变了。

他那双高傲的紫眸,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地盯着浣霞峰顶,那团原本己经陷入沉寂的光芒!

就在刚才,那团光芒,竟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了一股让他都感到心悸的、锋锐无匹的意志!

那意志,如同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剑,瞬间斩断了他布下的所有心魔枷锁!

“不可能!”

七夜魔君失声惊呼。

“她怎么可能挣脱?!本君的【道胎三千问】,是以她自身的执念为根基,除非她能亲手斩断自己最深的执念,否则,绝无可能破解!就算是合体期的道修,陷入此招,也至少要被困数个时辰!”

“区区一个南域的修士……她……她究竟是谁?!”

就在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浣霞峰顶,静修居内,那扇紧闭的木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缓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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