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实质的冰块。林旭和他身后那六名如幽灵般静立的安保人员,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黑色城墙,将凌彻带来的压迫感尽数隔绝在外。
凌彻的目光在林旭和他身后的人身上逐一扫过,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凝重。他认得这些人。或者说,他认得他们身上那种独有的气息。那是莫聿尘手中最神秘的王牌安保力量——“幽灵”小队。传闻这支队伍的每一个成员,都拥有以一敌十的可怕实力,执行的都是最高级别的安防任务。
动用“幽灵”来保护一个女人。莫聿尘对她的重视,己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硬抢,是绝无可能了。
凌彻眼中的寒意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冷酷的算计。他知道,对付这种滴水不漏的防卫,蛮力是最愚蠢的选择。真正的突破口,永远是他们誓死保护的核心。
他的视线,再次落回到了苏清然的身上。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命令和压迫,反而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近乎悲悯的审视。
“莫太太,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嫁了一个怎样的男人。”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你以为,他为你做的这一切,是爱吗?”
苏清然的心猛地一颤,握着平安扣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他只是在赎罪。”凌彻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她最不愿面对的现实,“赎他当年欠下罗西耶家族,欠下安妮莉丝的血债。他把你护得越好,就越证明他心中的亏欠有多深。你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用来填补另一个女人伤口的替代品而己。”
“你住口!”苏清然厉声喝道,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她不知道自己是想反驳他,还是想阻止自己听下去。
凌彻却仿佛没有听到,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三天后,是安妮莉丝的生日。也是当年,罗西耶家族覆灭的纪念日。莫聿尘选择在这个时候赶过去,你以为是巧合吗?不,那是一个诅咒,也是一个期限。”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苏清然,一字一顿地,将最后一把利刃插进了她的心里。
“医生给出的最后期限,就是三天。三天之内,如果找不到救她的方法,神仙难返。到时候,我们凌家百年的传承毁于一旦。而你的丈夫,将带着这份永远无法偿还的罪孽,活在地狱里。这一切的开关,现在,就握在你的手里。”
说完,他不再看她,也不再看林旭。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石门,眼神复杂难明。随即,他竟是干脆利落地一转身,带着他的人,头也不回地向甬道外走去。
“云伯,你好自为之。”
冰冷的声音从甬道深处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告,而后,便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随着凌彻的离开,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消散。密室内的空气,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云伯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苍老的脸上满是颓然与悲愤。他喃喃自语:“疯了……真是疯了……为了一个外人,竟要逼迫自己的血亲……”
林旭对身后的安保人员做了个手势,他们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回到了甬道口,继续警戒,将密室内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太太,您没事吧?”林旭走到苏清然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清然缓缓地摇了摇头,但她的脸色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感觉浑身冰冷,仿佛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寒潭。
她抬起头,看向林旭,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此刻写满了破碎的迷茫与痛苦。
“林助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的……是真的吗?关于安妮莉丝,关于罗西耶家族,关于……我先生的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用“我先生”这个词,来称呼莫聿尘。这个词在此刻说出口,却带着无尽的苦涩。
林旭面对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有限度的坦诚。
“太太,安妮莉丝小姐,确实是先生的一位故人。她目前的情况,也确实非常危急。”他斟酌着词句,小心地避开了所有敏感的部分,“至于其他的事情,涉及到先生的隐私,以及一些……非常复杂的过往。在没有得到先生允许的情况下,我无权向您透露。请您见谅。”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这种回避,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苏清然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知道了。凌彻说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替代品。
赎罪。
这两个词,像两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脏。她一首以为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宠爱与守护,难道真的只是建立在对另一个女人的亏欠之上吗?
她不敢再想下去。
“清然丫头!”云伯此时也缓过神来,夏日微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走到苏清然身边,苍老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说道:“别听那个混账小子胡说八道!他是想动摇你的心智,骗走你的平安扣!什么活钥匙,什么外人,都是一派胡言!我们凌家的传承,怎么能系于一个外人身上!”
他顿了顿,指着那扇石门,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我们现在就打开石门!只要拿到了医经,让他亲眼看到,他所有的谎言,都会不攻自破!来,孩子,我们现在就开门!”
他说着,就要拉着苏清然的手,去触碰那个凹槽。
苏清然却下意识地,将手猛地抽了回来。
开门?
现在开门,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凌彻说的是真的,就算打开了门,拿到的也只是一本无法解读的天书。她不仅无法证明任何事,反而会坐实凌彻口中那个“毁掉凌家传承的罪人”的名号。
她不能这么做。
“不,”她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现在不能开。”
云伯愣住了:“为什么?清然,你难道信了他的鬼话?”
苏清然没有回答他。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扇巨大的石门。它古老,神秘,威严,承载着一个家族数百年的荣耀与秘密。
可此刻在她的眼中,它却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即将吞噬掉她,以及她那段刚刚开始的、岌岌可危的婚姻。
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林助理,云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轻声说道。
林旭和云伯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但看着苏清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太太,我就在外面。有任何事,随时叫我。”林旭低声说道。
苏清然点了点头,转身,一个人,默默地走出了这条通往家族核心秘密的甬道。
她没有回那个待客的八角亭,而是凭着记忆,一步步地,重新走回了“听雨轩”。
她推开院门,那满树的金桂,依旧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她却觉得,那甜腻的味道,此刻闻起来,竟有些让人窒息。
她走进那间属于她母亲的房间,关上了门,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纷扰,都隔绝在外。
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旧时光的味道。她走到书案前,看着那个己经被她打开的紫檀木盒子。母亲的信,还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拿起一封信,看着母亲那娟秀的字迹,看着她也曾为了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爱情,奋不顾身,最终却落得心碎神伤的结局。
历史,难道真的会重演吗?
她和母亲,是否会走向同样的宿命?
不。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不会的。
莫聿尘,和她的父亲苏为国,是不一样的。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那个男人眼中的真诚,相信他在暴雨夜的守护,相信他在冷战后的歉意,相信他一次次为她破例的温柔。
那一切,不可能是假的。
可是,安妮莉丝的存在,又是那么真实。那段她无从得知的过去,像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她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待,被动地猜测,被动地被别人用零碎的、带有目的性的信息所左右。
凌仲山想让她回来,搅乱她和莫聿尘的关系。云伯想让她回来,完成开门的仪式。凌彻想让她回来,交出谈判的筹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她仿佛是一个被放在天平中央的砝码,所有人都想拨动她,来达到自己的平衡。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
她走到窗前,推开了那扇雕花的木窗。午后的阳光,透过桂树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她的脸上,带来一丝暖意。
母亲当年,为了给她自由,选择了逃离。
而她今天,为了守护自己的婚姻与信任,为了弄清自己血脉里真正的责任,她不能再逃。
她要做一个,主动破局的人。
一个清晰而大胆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她转身,拉开房门,大步地走了出去。
院外,林旭和云伯正焦急地等候着。看到她出来,两人都迎了上来。
他们惊讶地发现,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苏清然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脸上的迷茫与脆弱,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静而坚定的光芒。
“太太?”林旭试探着开口。
苏清然的目光,平静地迎向他。
“林助理,”她开口,声音清冷而决绝,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刻给我安排一架飞机。”
“我要去日内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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