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灰色的囚车碾过沧澜监狱门口的碎石路时,楚明宇的手铐在颠簸中撞出清脆的声响。
车窗外,高达十米的混凝土围墙爬满墨绿色藤蔓,顶端的铁丝网缠着带刺的通电线圈,像一条蛰伏的巨蟒。他下意识攥紧拳头,指节抵着手铐内侧磨出的红痕 —— 这道伤,是三天前庭审时,他挣扎着喊 “我没投毒” 时被法警按出来的。
“吱呀” 一声,囚车门被拉开,刺眼的阳光晃得楚明宇眯起眼。两个穿黑色制服的狱警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胳膊,粗糙的手套蹭过他单薄的囚服袖子,留下两道灰印。
“又来个‘投毒的’,听说一次性搞死三个富商,够狠啊。” 身后传来狱警的闲聊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楚明宇的脚步顿了顿。
他想起庭审那天,法庭大屏上循环播放着 “证据”:他实验室里的毒物样本、死者胃容物里的同款成分、甚至还有一段被剪辑过的监控 —— 画面里他拿着试剂瓶,却没拍后面他将试剂交给助理林薇的片段。
“楚明宇,走快点!” 左边的狱警推了他一把,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两步。
胸腔里的愤怒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喉咙发紧。可他知道,现在不能冲动。父母还在等着他上诉翻案,他要是在这里闹事,只会让那些构陷他的人更得意。
穿过两道厚重的铁门,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3 监区的走廊里灯光昏暗,墙壁上的白灰大块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水泥,像一张张皲裂的脸。
“进去!” 狱警打开最里面一间囚舍的门,将楚明宇推了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这间囚舍大约二十平米,摆着六张上下铺,12 个床位挤得满满当当。靠近门口的下铺,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正靠在墙上抽烟,古铜色的皮肤上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狼头,狼眼恰好对着门口,透着凶光。
男人吐了个烟圈,慢悠悠地站起身。他比楚明宇高半个头,肩膀宽得能挡住半个床位,走到楚明宇面前时,阴影几乎将楚明宇整个人罩住。
“新来的?” 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粗哑难听,“懂规矩不?每月‘孝敬’五百,要么现金,要么让家里人打过来。要是不懂……”
他抬手拍了拍楚明宇的肩膀,力道重得让楚明宇的肩膀往下沉了沉:“这监区里,有的是让你‘懂规矩’的办法。”
楚明宇抬起头,迎上男人的目光。他认得这种眼神 —— 是长期恃强凌弱养成的嚣张,就像他以前解剖过的那些暴力犯罪者,眼里只有征服和掠夺。
“我没钱。” 楚明宇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 “投毒犯” 敢拒绝。他身后的两个男人立刻站了起来,一个满脸横肉,一个留着寸头,都摩拳擦掌地盯着楚明宇。
“呵,给脸不要脸是吧?” 男人冷笑一声,刚要动手,走廊里传来狱警的哨声,“开饭了!都出来排队!”
男人狠狠瞪了楚明宇一眼,用口型说了句 “等着”,才转身带头走出囚舍。
楚明宇松了口气,走到最里面的空床位 —— 那是唯一没人敢占的位置,靠近墙角的马桶,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异味。他刚放下怀里的小包裹,就被寸头男撞了一下。
“彪哥让你等着,你就等着吧。” 寸头男压低声音,“彪哥可是典狱长罩着的,在这监区里,没人敢跟他对着干。”
楚明宇的心里咯噔一下。典狱长?难道他的冤屈,连监狱里都有人提前打了招呼?
食堂在监区一楼,长条的水泥桌油腻腻的,上面摆着不锈钢的餐盘。狱警按顺序分发饭菜,一勺糙米饭,一勺煮得发黄的青菜,还有半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
楚明宇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喝了一口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让,让让!” 周彪的声音响起,他端着餐盘,首接坐在了楚明宇对面。
楚明宇没抬头,继续喝粥。
“听说你是大学生?还是搞法医的?” 周彪用筷子敲了敲楚明宇的餐盘,“大学生又怎么样?到了这,还不是得听我的。”
楚明宇放下筷子,刚要开口,周彪突然抬手,将自己碗里的粥朝着楚明宇泼了过去。
温热的粥顺着楚明宇的额头往下流,黏腻的米粒挂在他的睫毛上,囚服的前襟瞬间湿透,散发出劣质米糠的味道。
周围的囚犯哄笑起来,有人吹着口哨,有人拍着桌子。
楚明宇猛地站起身,拳头攥得咯咯响。
“怎么?想打我?” 周彪也站了起来,身后的寸头男和横肉男立刻围了上来,一左一右将楚明宇按在墙上。横肉男的手像铁钳一样扣着他的手腕,疼得他骨头都在发颤。
周彪上前一步,抬起脚,狠狠踹在楚明宇的膝盖上。
“咔嚓” 一声轻响,楚明宇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钻心的疼痛从膝盖蔓延到大腿,他咬着牙,硬是没哼一声。
“给脸不要脸,等着!” 周彪又踹了一脚,这才带着人扬长而去。
周围的哄笑声渐渐平息,有人同情地看了楚明宇一眼,却没人敢过来帮忙。楚明宇靠在墙上,慢慢首起身,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粥渍,湿透的囚服贴在身上,又冷又硬。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沧澜监狱里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深夜,监舍里的鼾声此起彼伏。楚明宇靠在墙角,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从衣领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照片。
照片上,父母站在自家小院的桂花树下,笑得眉眼弯弯。父亲手里拿着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母亲则搂着他的肩膀,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这是他入狱前偷偷藏在衣领夹层里的,是他唯一的念想。
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父母的脸,楚明宇的眼眶发热。他想起庭审后,父母隔着玻璃对他说 “明宇,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出来的”,想起他们为了给他找律师,跑遍了半个城市……
“爸,妈,我一定会出去的。” 楚明宇在心里默念,“那些害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在这时,囚舍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楚明宇赶紧把照片塞回衣领,抬头看向门口。一个年轻的狱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白色的纸条,神色有些不自然。
“楚明宇,明天上午去医务处,领‘家属通知’。” 狱警的声音很低,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楚明宇的眼睛,“记得准时去,别迟到。”
说完,狱警不等楚明宇回应,转身就走了。
楚明宇的心里一沉。
家属通知?这个时候,会是什么通知?父母之前说要给他寄冬天的衣服,难道是衣服到了?可狱警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上心头,楚明宇靠在墙角,一夜无眠。他盯着窗外的黑暗,手指反复着衣领里的照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明天,一定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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