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的执掌者。
这六个字，像一道九天惊雷，在苏眠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天机系统”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她穿越以来赖以生存的根基，是她与这个世界产生的最深刻的联结。这个名字，除了她自己，从未对第二个人提起过。
而眼前这个神秘的老人，却一语道破。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警惕。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一切。
他不是“守望者”，钱伟对“钥匙”的存在还停留在传说和推测阶段。他更不可能是李峰，那个疯狂的复仇者不会有如此沉静如海的气质。
那么，他到底是谁？
“您……认识我？”苏眠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老人温和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来。“认识。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认识你。我也认识你的父母，苏文山，秦岚。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人。”
父母的名字从一个陌生人口中说出，让苏眠的心防出现了一丝裂痕。她自穿越而来，从未在这个世界感受到过与“过去”的联结，而这个老人，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那扇尘封己久的大门。
“坐吧，孩子。”老人指了指霸王龙骨架下另一张不知何时出现的圈椅，“我们有很多时间，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苏眠看了一眼蹲在老人脚边，姿态温顺的火尾白狐，最终还是选择了坐下。她知道，对方若有恶意，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该怎么称呼您？”苏眠问道。
“他们都叫我陈老。我只是一个看守历史的糟老头子罢了。”陈老缓缓说道，“我不是‘守望者’，我们也不是一个组织。我们更像是一个……松散的联盟，或者说，是一个持续了数个世代的学术研讨会。我们称自己为‘观察者’。”
“观察者？”苏眠 重复着这个词。
“是的。”陈老的目光投向那具巨大的霸王龙化石，眼神悠远，“‘守望者’们，将‘深渊之眼’视为必须被囚禁的魔鬼，他们是狱卒。而我们，则将它视为一个……从天外坠落的，无主的信息库。我们是图书管理员。狱卒只想把书锁死在禁区，而我们，想读懂这本书。”
这个比喻，瞬间让苏眠明白了两个派系最根本的区别。
“所以，‘781工程’……”
“是‘观察者’和‘守望者’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合作。”陈老叹了口气，“我们提供理论，他们提供行动力。我们想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的第一页，他们却想用电钻和铁锤，强行把书拆开。结果，你也知道了。书里的‘文字’活了过来，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灾难。”
“从那以后，‘守望者’彻底走向了极端保守，将任何试图接触‘深渊之眼’的行为都视为禁忌。而我们‘观察者’，则转入更深的地下，用更温和，也更漫长的方式，继续着我们的研究。”
苏眠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在高墙之内，在普通人看不见的世界阴影里，竟上演着如此漫长而凶险的路线之争。
“我的父母……”苏眠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也是‘观察者’吗？”
“是，也不是。”陈老将目光转回到苏眠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追忆和痛惜，“你的父亲苏文山，是当代最出色的信息学专家和语言学家。你的母亲秦岚，则是最顶尖的生物遗传学家。他们是‘观察者’中最激进，也是最天才的一对搭档。”
“他们不满足于仅仅是‘观察’。他们认为，‘深渊之眼’并非混沌与疯狂的集合体，那只是人类无法理解其逻辑时产生的‘乱码’。他们相信，只要能找到正确的‘解码器’，就能读懂它的语言，甚至……与它对话。”
“而那个‘解码器’，就是传说中的‘钥匙’。”
苏眠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们耗尽了半生心血，研究了所有古代典籍中关于‘天外异物’的记载，比对了无数基因样本，最终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陈老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钥匙’，并非是天生的，而是可以被‘创造’的。它需要一个特殊的‘容器’——一个拥有特殊遗传序列，能够兼容‘深渊之眼’信息流的胚胎。以及一个引导程序，来帮助这个‘容器’在成长过程中，逐步建立起与‘深渊之眼’的稳定连接，而不是被其庞大的信息流所冲垮。”
苏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让她不敢置信的念头，疯狂地涌上心头。
“那个容器……是我？”
陈老沉默地点了点头。
“是的。你的母亲秦岚，找到了那段特殊的遗传序列，并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孕育的温床。而你的父亲苏文山，则编写了那个引导程序。一个能够将‘深渊之眼’的混乱信息，转化为你可以理解的、有序的指令的程序。”
“那个程序，被你的父亲命名为……”
“‘天机’。”苏眠替他说出了那个名字，声音沙哑。
原来如此。
原来“天机系统”，并非什么穿越而来的金手指。
那是她的父亲，用尽毕生智慧，为她量身打造的一道防火墙，一个翻译器，一个……保护她灵魂不被深渊吞噬的，伟大的父爱结晶。
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她一首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却没想到，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承载着父母最深沉的爱与期望。
“那他们……是怎么死的？”苏眠擦去眼泪，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恨意，“是‘守望者’吗？”
“是，也不是。”陈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当你的‘连接’初步建立时，发生了一件谁也预料不到的事。‘深渊之眼’……回应了。它似乎对你这个特殊的存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瞬间释放出了一股远超警戒级别的精神冲击。冲击的目标，是你。而你的父母，为了保护你，用他们的身体和精神，挡在了你的面前。”
“他们用自己作为‘避雷针’，引开了那股致命的冲击。他们……被‘深渊之眼’当场‘格式化’了。对外宣称，则是一场意外的车祸。”
苏眠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鲜血渗出也毫无知觉。
不是谋杀，胜似谋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深渊之眼”。
“那它呢？”苏眠的目光，落在了白狐身上。
“它叫‘火瞳’。”陈老轻声说道，“它是你父亲动用‘观察者’最核心的资源，为你召唤来的‘守护灵’。它并非地球上的生物，而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能量生命体。它与你的生命进行了绑定，在你成年并完全觉醒之前，它的任务，就是隔绝大部分‘深渊之眼’的窥探，保护你的安全。”
火瞳似乎听懂了，它站起身，走到苏眠脚边，用它那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蹭了蹭苏眠的小腿，金色的竖瞳里，满是温和的暖意。
苏眠伸出手，抚摸着它柔顺的皮毛，感受着那份跨越了物种的守护与忠诚。
“陈老。”苏眠抬起头，眼中的悲伤己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您今天告诉我这一切，不只是为了让我了解身世吧。您想让我做什么？”
“聪明的好孩子。”陈老赞许地点了点头，“我来找你，是因为……‘游戏’的规则，要变了。”
“钱伟提到的，‘守望者’的七十二小时‘静默期’，对吗？”
“那只是表象。”陈老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这不是‘守望者’的主动静默，而是‘深渊之眼’的……强制清场。它正在切断所有旧的、低效的‘连接’，比如高强他们脑中的晶体碎片。它在清理棋盘，因为它要摆上新的棋子，开始一局新的游戏。”
“而李峰，和他手中的那块核心样本，就是它选中的，用来掀开新牌局的‘引子’。”
“他想释放‘深渊之眼’，而‘深渊之眼’，也想通过他，来完成某种……我们尚不清楚的‘蜕变’。他们是一拍即合。”
“我能做什么？阻止他？”
“不，来不及了。”陈老摇了摇头，“李峰己经启动了样本。最多西十八小时，以那块样本为中心，将会形成一个半径至少十公里的，高浓度信息污染区。到那时，区域内所有的人类，心智都将被瞬间摧毁，变成……只剩下本能的野兽。而那片区域，将成为‘深渊之眼’降临于现实世界的第一个‘锚点’。”
苏眠的心，沉入了谷底。十公里的污染区，那将是何等恐怖的人间地狱。
“我无法阻止它的发生。”陈老看着苏眠，一字一顿地说道，“但你，可以。你是唯一的‘变量’。你不是去阻止它，而是要去……‘覆盖’它。”
“你的‘天机’系统，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与‘深渊之眼’在同一个频道上对话的程序。在那个‘锚点’彻底稳定之前，你必须进入核心区，找到李峰，然后，用你的权限，从他手中，夺走那片区域的……‘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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