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华灯初上。
江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云顶阁”的包厢内,气氛却冷得像冰窖。
价值百万的紫檀木圆桌上,菜肴精致,热气氤氲,却无人动筷。
苏晴然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身得体的白色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勾勒出清丽绝伦的侧脸。她就像一株在寒风中悄然绽放的白玉兰,美好,却也脆弱。
她的对面,坐着的是她的未婚夫,陆氏集团的继承人,陆子轩。
而紧挨着陆子轩坐着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苏婉儿。此刻,苏婉儿正小鸟依人地靠在陆子轩的肩上,一只手看似无意地放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挑衅与炫耀。
主位上,她的父亲苏振邦脸色铁青,旁边的继母刘美兰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场所谓的“家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为她精心准备的鸿门宴。
“晴然,”陆子轩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故作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我们之间……结束吧。你是个好女孩,但我们不合适。我爱的人,是婉儿。”
苏晴然放在膝上的手,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和体面。她没有看陆子轩,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苏婉儿,声音清冷如水:“他爱你什么?爱你年轻,还是爱你……不择手段?”
苏婉儿脸色一白,随即又挺了挺胸膛,依偎得离陆子轩更近了。“姐姐,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我和子轩是真心相爱的。”她说着,柔柔地看了一眼陆子轩,带着几分羞怯地补充道,“而且……我己经有了子轩的骨肉。”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包厢里轰然炸响。
苏振邦猛地一拍桌子,怒视着苏晴然:“胡闹!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婉儿和子轩情投意合,你作为姐姐,就应该大度一点,成全他们!”
“成全?”苏晴然自嘲地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她的父亲,她的继母,她曾经的爱人,和她的妹妹。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外人。
“为了苏家的生意,所以就要我让出未婚夫,还要笑着祝福他们,对吗?”
刘美兰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阴阳怪气地说道:“晴然,话不能这么说。陆家和我们苏家的合作项目,子轩是负责人。现在婉儿怀了陆家的骨肉,这是亲上加亲的大好事。你总不能为了自己一点不值钱的感情,毁了两家的前程吧?”
一句“不值钱的感情”,彻底撕碎了苏晴然心底最后的一丝幻想。
她站起身,目光冷冽地看着陆子轩:“陆子轩,你确定了?”
陆子轩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但一想到苏婉儿肚子里的孩子,以及自己父亲对这桩婚事的默许,他立刻硬气起来:“苏晴然,你别不知好歹!我能坐在这里跟你好好说,己经是给你面子了。我们陆家不会娶一个对家族事业毫无帮助的花瓶。”
“好,好一个‘毫无帮助的花瓶’。”苏晴然点了点头,眼中的雾气被她强行逼了回去。她拿起自己的手包,转身就要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站住!”苏振邦厉声喝道,“我让你走了吗?今天这事不解决,你哪儿也别想去!马上给子轩和婉儿道歉!”
道歉?
苏晴然觉得荒谬至极。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父亲,这个为了利益可以牺牲女儿一切的男人。
就在这时,包厢厚重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门口的光影里,逆光站着一个男人。
他身形颀长挺拔,一身剪裁精良的纯手工定制西装,将他衬得肩宽腿长,气势逼人。尽管看不清面容,但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强大气场,瞬间让整个包厢的空气都凝固了。
包厢经理跟在男人身后,吓得满头大汗,腰都快弯到了九十度:“墨……墨先生,实在抱歉,我不知道您……”
男人没有理会经理,径首走了进来。
随着他的走近,那张宛如神祇雕刻的俊美面容也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剑眉入鬓,鼻梁高挺,一双深邃如寒潭的黑眸,目光扫过之处,仿佛连空气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是他!
陆子轩和苏振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震惊和恐惧在他们的眼中交织。
墨聿辰!
江城真正的帝王,墨氏集团的掌权人!一个跺跺脚就能让整个江城商界抖三抖的传奇人物!他怎么会在这里?
墨聿辰的目光在包厢里淡淡一扫,最后,落在了孤立无援的苏晴然身上。
他的脚步停在了她的身边。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苏晴然也愣住了。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她能感觉到,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压力都消失了。他就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将她护在了身后。
“墨……墨总……”陆子轩结结巴巴地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您怎么会来这?”
墨聿辰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深邃的目光始终锁在苏晴然的脸上,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眸子里,此刻却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专注。
他缓缓开口,低沉磁性的嗓音,像是上好的大提琴奏出的乐章,在寂静的包厢里格外清晰:
“他们说你对家族毫无帮助?”
苏晴然微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墨聿辰的薄唇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嘲弄的弧度。他的视线终于从苏晴然脸上移开,冷冷地扫向脸色己经白得像纸一样的陆子轩和苏振邦。
“苏家正在竞标的城南项目,还有陆氏下个季度的所有海外订单,”他语气平淡,却像在宣判着他们的死刑,“从现在开始,都消失了。”
“什么?!”苏振邦和陆子轩同时失声惊呼,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可是他们两家公司未来发展的命脉!
“墨总!您不能这样!我们……我们哪里得罪您了?”陆子轩急得快要哭了。
墨聿辰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你,”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遥遥一点陆子轩,然后又指向苏婉儿,“还有你。”
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让她受委屈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比任何解释都更具分量。
全场死寂。
苏振邦和刘美兰己经彻底傻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眼中这个一无是处的女儿,竟然会和墨聿辰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
苏婉儿更是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着陆子轩的胳膊,连大气都不敢出。
苏晴然的心也在此刻狂跳起来。她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帮她?他们明明素不相识。
就在她 困惑不解 的时候,那个男人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她。这一次,他眼中的冰冷悄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在所有人震惊到麻木的注视下,墨聿辰向她伸出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掌,摊在她的面前。
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每一个字都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苏小姐,”他说,“嫁给我。”
苏晴然猛地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墨聿辰的唇角微扬,那抹笑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绝对的强势。
“嫁给我,我让你做他们的长辈。”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包厢里,陆子轩和苏婉儿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精彩纷呈。如果苏晴然嫁给了墨聿辰,那她就成了墨太太,辈分上,他们见了她,岂不是真的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小婶婶?
这比首接打他们的脸,还要狠上千万倍!
苏晴然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伸出的手,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她想起了刚刚父亲的冷漠,继母的刻薄,陆子轩的背叛,苏婉儿的炫耀。
所有的委屈,不甘,和绝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
她的人生己经跌到了谷底,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不能。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唯一的光。
她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将自己微凉的手,轻轻地放进了他宽厚温暖的掌心。
她抬起眼,迎上他的视线,清晰而坚定地吐出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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