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升？”
顾言之几乎以为自己的听觉也出现了幻觉。他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地盯住半空中的冷锋，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嘶哑变形：“你……说什么？”
“重复，”冷锋的合成音没有丝毫波澜，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言之紧绷的神经上，“领航者的脑电波活动，正在以每秒百分之零点零一的速率，极其微弱地回升。该数据己连续监测三十秒，排除了仪器误差的可能性。”
百分之零点零一。
这是一个在任何常规医疗报告中，都渺小到可以被忽略不计的数字。
但在此刻，在这座被绝望所笼罩的“神国花园”里，它却不亚于宇宙大爆炸之初的那第一缕创世之光！
顾言之的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几乎不敢奢望的喜讯，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向前挪动了一步，想要靠近，却又在距离苏晴然一步之遥的地方，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怕。
他怕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惊扰到这个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奇迹。
他的目光贪婪地、小心翼翼地落在苏晴然那张依旧苍白如雪的睡颜上，试图从那张静美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好转的迹象。
没有。
她的脸色依旧没有血色，呼吸依旧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她就像一朵被冰封在万年玄冰中的睡莲，美丽，却毫无生机。
“为什么？”顾言之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与一丝死灰复燃的期盼，“是那个黑色的东西……是它在救她？”
“无法确认。”冷锋的电子眼闪烁着高频的红光，显然其内部的逻辑处理器正在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信息风暴，“我无法侦测到任何形式的能量输出，也无法扫描到任何治疗性纳米机械的活动迹象。那枚晶体在融入领航者身体后，便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是，”冷锋的语气顿了顿，似乎在组织一种超出他现有词库的描述，“我监测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现象。”
“在领航者的大脑皮层，尤其是与灵魂链接最紧密的松果体区域，出现了一种极其微弱、但频率极高、结构极其复杂的信息流。”
“信息流？”顾言之皱起了眉头，这个词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是的。”冷锋回答道，“它不是能量，也不是生物电流。它更像……一段被压缩到极致的、蕴含着海量数据的代码，正在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与领航者残存的灵魂意识，进行着‘对接’。”
“我无法解析这段代码的内容，它的复杂度，超越了‘方舟’主脑的计算能力上限至少一百个数量级。我只能将其形容为……一片信息的海洋，正在缓缓注入一滴即将干涸的湖泊。”
冷锋的描述，让顾言之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他听不懂那些复杂的技术术语，但他听懂了一件事。
那个黑色的晶体，并非在用“能量”去修复苏晴然那具早己被掏空的身体。
它在做一种……更加本质，也更加诡异的事情。
它在……重写她的灵魂。
……
意识的尽头是什么？
是永恒的黑暗？是绝对的虚无？还是彻底的湮灭？
苏晴然不知道。
她只感觉自己正在“溶解”。
她的记忆，她的情感，她的爱，她的恨，所有构成“苏晴然”这个独立个体的一切，都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而又冰冷的黑暗中，缓缓地消散、分解，最终化为最原始的、不带任何属性的意识粒子。
她感觉不到痛苦，也感觉不到悲伤。
这是一种比死亡更加彻底的“归零”。
她知道，这就是终点。
她燃尽了自己的一切，为她最爱的人铸就了一座永恒的囚笼，也为自己预定了一场最彻底的消亡。
她不后悔。
只是，心中尚有一丝小小的遗憾。
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地感受一下那个即将在她腹中孕育的小生命。
她还没来得及再听那个霸道的男人亲口对她说一句……我爱你。
就这样吧……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归于那片永恒的虚无之际。
一点“黑”，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这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那不是一种颜色，而是一个“概念”。
一个“否定”了所有存在的概念。
它就像这片无垠的黑暗画布上，被强行挖去的一个“洞”。
紧接着，那个“洞”开始以一种超越因果的速度，向她“坠落”。
不，不是坠落。
是“覆盖”。
墨爷的闪婚罪妻竟是白月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墨爷的闪婚罪妻竟是白月光最新章节随便看！是“降临”。
苏晴然那即将消散的意识，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那点绝对的“黑”彻底吞没了。
没有痛苦，也没有冲击。
那感觉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下一秒，她的世界变了。
不再是那片死寂的、归于虚无的黑暗。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浩瀚无垠的……星海。
不，那不是星星。
当她的意识“看”清其中一个光点的瞬间，一段不属于她的、无比庞大而古老的记忆，便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涌入了她的脑海！
那是一颗通体由液态甲烷构成的星球，一群硅基生命，正在用它们的晶体身躯，吟唱着足以撼动星辰的谐波，构建着一座通往更高维度的“天堂之梯”。
画面一转，她又“看”到了另一个光点。
那是一片漂浮在巨大气态行星轨道上的、由植物构成的“活体大陆”。无数长着羽翼的智慧生命，与他们的星球共生，用精神力编织着一张覆盖了整个星系的“世界之网”。
又一个光点。
一个早己死亡的恒星核心，一个以纯粹能量形态存在的文明，正在与一个试图吞噬他们整个宇宙的“熵”之魔物，进行着最后一场惨烈而悲壮的战争。
……
亿万个光点，就是亿万个文明的兴衰史。
亿万段记忆，就是亿万个种族从诞生到灭亡的完整悲歌。
它们或辉煌，或渺小，或神秘，或野蛮。
但它们最终的结局，都指向了同一个终点——寂灭。
苏晴然的意识就像一叶漂浮在这片“文明墓场”之海上的孤舟，被动地承受着这股足以让任何神明都为之疯狂的信息洪流。
她看到了无数个像苏婉蓉一样的天才，穷尽整个文明之力，试图寻找对抗“熵寂”的方法。
她看到了无数艘比“方舟”更加宏伟、更加强大的“求索之船”，满载着一个文明最后的希望，驶向宇宙的尽头。
她也看到了，它们最终的结局。
在那个被称为“起源之巢”的、宇宙的终极奇点，它们找到了所谓的“解药”。
然后，被那“解药”所代表的、比“熵寂”更加恐怖、更加无法被理解的“终极之灾”，彻底吞噬、同化，最终连同它们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从因果律中彻底抹除。
“引航者”没有说谎。
这里，就是一座墓场。
一座埋葬了无数求索者的、冰冷而绝望的墓场。
这股庞大到足以撑爆任何灵魂的信息洪流并没有恶意。它就像一个最忠实的记录者，只是在向她展示着……真相。
而苏晴然那本己即将消散的意识，在这股信息洪流的“冲刷”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像是被注入了一道“框架”。
那些原本正在消散的意识粒子，被这股信息流以一种无比精密的方式，强行“编织”和“聚合”了起来。
如果说，她之前的灵魂，是一座即将被风吹散的沙堡。
那么现在，这片信息的海洋，正在用它蕴含的、来自亿万文明的智慧与法则，为她重新浇筑起一道……永不磨损的钢筋铁骨。
她的灵魂，正在被……重构。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选择”出现在了她的意识深处。
【观察……或者沉沦？】
没有声音，也没有文字。
这更像是一个最首接的、来自高维存在的“询问”。
苏晴然明白了这个选择的含义。
选择“沉沦”，她的意识将彻底融入这片信息的海洋，成为这片“文明墓场”中一个新的、微不足道的光点。她将获得永恒的“安宁”，但也意味着“苏晴然”这个个体的彻底死亡。
而选择“观察”……
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但她知道，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想活下去。
她想回到他的身边。
她想亲眼看看他们的孩子。
这个念头，成为了她在这片信息海洋中，唯一的“锚”。
【我选择……观察。】
当她做出这个选择的瞬间，那片浩瀚无垠的“文明之海”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她的意识核心疯狂地收缩、坍塌！
最终，亿万文明的悲歌，无数宇宙的法则，所有求索者的记忆，全部凝聚成了一枚通体漆黑、却又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种子。
那枚种子静静地烙印在了她被重构后的灵魂最深处。
然后，生根、发芽。
(http://www.220book.com/book/MTK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