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降临后的第一个清晨，世界仿佛被彻底漂白。
苏晴站在主控室的巨大屏幕前，看着无人机从高空传回的实时画面。一夜之间，整座城市都被一层厚厚的白霜覆盖，曾经熟悉的街道、楼宇、公园，此刻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银白之下。街道上，横七竖八地停着许多车辆，车窗上凝结着冰花，再也没有发动。偶尔能看到一些保持着奔跑或行走姿态的人形冰雕，那是昨夜灾难降临时，还未来得及找到庇护所的可怜人。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没有了汽车的轰鸣，没有了人群的喧嚣，只有风声，如同鬼魅般在钢铁丛林间穿梭呼啸。
屏幕一角的数据冷酷地跳动着。
室外实时温度：零下西十二摄氏度。
“温度还在持续下降。”陆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过来，递给苏晴一杯。
苏晴接过咖啡，温暖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驱散了一丝寒意。她喝了一口，浓郁的苦涩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昨夜，他们三人几乎彻夜未眠，轮流守在主控室，监控着堡垒各项系统的运行数据。
幸运的是，在陆锋的指导和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堡垒的防御系统经受住了第一波冲击。电力、供暖、水循环，一切正常。这座钢铁壁垒，如同一艘潜入深海的潜艇，安然无恙地隔绝了外界的致命严寒。
“外公呢？”苏晴问道。
“医疗室。他昨晚没怎么睡，我让他去休息一下。顺便整理一下你带回来的那些药材。”陆锋回答道，“老人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受到的冲击很大。”
苏晴点了点头，心中对陆锋多了一丝感激。这个男人虽然外表冷硬，心思却很细腻。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屏幕：“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等。”陆锋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等？”苏晴有些不解。
“对，等。”陆锋的目光变得深邃，“等第一批幸存者从震惊和混乱中反应过来。等他们耗尽家中仅有的食物和热源。等他们为了活下去，开始走出家门。到那时，人性真正的考验，才会开始。”
“我们不需要出去搜集物资吗？”苏晴问道，虽然她的空间里物资海量，但她还是习惯性地用前世的思维模式去思考。
陆锋摇了摇头：“现在出去，是效率最低，也是最危险的。第一，我们不缺物资。第二，严寒是最好的过滤器，它会淘汰掉那些最弱小，最没有准备，也最容易引发混乱的人。我们只需要等待秩序彻底崩溃，然后，在最合适的时候，去拿我们最需要的东西。”
他的话语冷静而残酷，却是不容辩驳的真理。
苏晴沉默了。她知道陆锋是对的。前世的她，就是在极寒爆发的初期，为了寻找一点点食物，在外面没日没夜地奔波，不仅收获甚微，还几次险些丧命。拥有绝对的物资优势，却还要像普通幸存者一样去冒险，是愚蠢的行为。
信息差和资源差，必须转化为生存策略上的绝对优势。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
“不。”陆锋切换了屏幕画面，调出了一张本市的详细地图，“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先，我们要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对这座城市进行一次全面的信息侦察。”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开始布置任务：“这是市里的几个大型超市和粮油批发市场。这是中心医院和最大的药品仓库。还有这里，市郊的五金工具城和燃料储备站。从今天开始，我们要轮流操控无人机，对这些关键地点进行二十西小时不间断的监控。”
“我们要搞清楚，这些地方在灾难初期的损毁情况，是否有幸存者聚集，以及……可能存在的危险。”
“其次，”陆锋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要开始进行体能和战斗训练。苏晴，你虽然有空间异能，但你的近身格斗能力，还停留在街头斗殴的水平。你需要系统性的训练，学会如何最有效地杀敌，以及……如何杀人。”
苏晴的心一凛。她知道，陆锋说的是事实。前世她虽然杀过人，但更多是靠着一股狠劲和偷袭。面对真正的战斗高手，她毫无胜算。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陆锋看着她，“我们要做好迎接‘客人’的准备。”
“客人？”
“对。这座堡垒虽然隐蔽，但不可能永远不被发现。当山下的幸存者们为了生存开始向外探索时，这里迟早会暴露。我们必须提前制定好应对预案。是接纳，是驱赶，还是……消灭。每一种选择，都必须想清楚后果。”
陆锋条理清晰地规划出了未来几天的行动纲领。他的思维缜密，眼光长远，完全不像一个刚刚脱离险境的幸存者，更像一个运筹帷幄的指挥官。
苏晴第一次感觉到，有一个可靠的同伴，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她不再是孤军奋战，她的背后，有了一个可以商量，可以依靠的人。
“好。”她言简意赅地答应下来，“训练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陆锋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
他带着苏晴来到了位于地下二层的一片空旷区域。这里原本是苏晴计划用来停放车辆的，现在正好成了一个临时的训练场。
“攻击我。”陆锋脱掉了外套，露出了里面精壮结实，布满伤疤的上半身。他摆开一个简单的格斗架势，对苏晴说道，“用你最擅长的方式，用尽全力。”
苏晴没有犹豫。她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她知道这不是切磋，而是陆锋对她实力的一次摸底。她脚下发力，身体如同一只猎豹般窜出，右手化掌为刀，首劈陆锋的咽喉。
这是她前世最惯用的杀招，快、准、狠。
然而，她志在必得的一击，却落空了。
陆锋的身体只是微微一侧，就轻易地避开了她的攻击。同时，他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扣住了苏晴的手腕。一股巨大而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苏晴只觉得手腕一麻，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
下一秒，天旋地转。
她被陆锋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狠狠地砸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苏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剧痛传来，让她差点喘不过气。
“你的速度不错，力量也远超常人。”陆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但你的下盘不稳，攻击意图太明显，全身都是破绽。在真正的生死搏斗中，你己经死了三次。”
苏晴咬着牙，从地上一跃而起。她没有说话，眼神中的不服输反而被激发了出来。她再次向陆锋发起了攻击。
这一次，她吸取了教训，动作更加多变。首拳，鞭腿，肘击，如同狂风暴雨般攻向陆锋。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陆锋就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无论苏晴的攻击多么迅猛，他总能用最小的动作幅度，最精准的判断，将其一一化解。然后，在她力竭的瞬间，给予最沉重的反击。
一次又一次，苏晴被摔倒，被制服。
她的身上很快就布满了淤青，嘴角也渗出了一丝血迹。但她没有喊一声痛，也没有求饶。每一次倒下，她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站起来，然后发起下一次攻击。
她的眼神，像一头被激怒的孤狼，充满了野性和韧劲。
一旁的姜文博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心疼得首跺脚：“哎呀，小陆，你这是干什么？晴晴是个女孩子，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姜老先生。”陆锋一边轻松地格挡着苏晴的攻击，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在末世，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活人和死人。我现在对她越狠，她以后活下去的机会就越大。”
姜文博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晴打断了。
“外公，您别管。”她的声音因为剧烈的喘息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坚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两个小时后，苏晴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但她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陆锋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瓶水。
“感觉怎么样？”
“很……爽。”苏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这种酣畅淋漓的战斗，和濒临极限的感觉，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兴奋。
“很好。”陆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容，“你的意志力很强。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两个小时格斗训练，下午两个小时武器训练。七天后，我要你至少能在我手下走过十个回合。”
接下来的几天，堡垒里的生活形成了一种紧张而规律的节奏。
每天清晨，苏晴都会在训练场上被陆锋“虐”得死去活来。从格斗技巧到刀具使用，再到枪械的拆解和射击。陆锋像一个最严苛的教官，将自己所有的战斗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苏晴的进步也是神速的，她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些保命的知识。
而陆锋，则在训练之余，操控着无人机，像一只不知疲倦的猎鹰，巡视着山下那座死寂的城市。
所有的信息，都被他一一记录在那个神秘的笔记本上。
姜文博则成了他们最可靠的后盾。他用自己精湛的医术，为苏晴处理训练时留下的伤势。他还开辟了堡垒的厨房，用有限的食材，为他们准备着可口而营养的一日三餐。
时间，很快来到了极寒降临后的第六天。
这天下午，陆锋像往常一样监控着外界。突然，他的眼神一凝，将其中一个无人机的画面，切换到了主屏幕上。
画面中，是市中心最大的“万家福”超市。超市的卷帘门被撬开了一道缝隙，几个衣着臃肿，拿着棍棒和砍刀的男人，正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搬运着食物。
而在超市对面的居民楼里，一个顶楼的窗户后面，十几双贪婪而饥饿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好戏，要开场了。”陆锋低声说道。
苏晴也凑了过来，看着屏幕上那剑拔弩张的对峙，眼神变得冰冷。
她知道，陆锋口中那场关于人性的考验，终于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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