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的夜雾裹着寒意，顺着暗渠的石缝往里钻。李世民攥着腰间的佩刀，指尖触到刀柄上的纹路，掌心的冷汗却将纹路浸得模糊。他身后跟着五百名唐军锐卒，每个人都咬着木棍、束着绑腿，靴底裹着麻布，踩在暗渠的泥水里，连一丝脚步声都没溅起——这是他从军中挑出的死士，每人腰间除了兵器，还挂着一个羊皮水囊，囊里装的不是水，是能引火的火油。
“将军，前面就是转角，按图上标的，转过弯就能看见内院西角的通气孔。”武忠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个遮光的牛角灯，灯光只够照亮脚边三尺的路。他的裤脚还在滴水，是方才在暗渠入口蹚水时湿的，冷风一吹，冻得腿肚子发颤，可他攥着灯柄的手却稳得很。
李世民点点头，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贴着石壁往前挪了两步，透过转角的缝隙往外看——暗渠外的粮仓内院一片寂静，粮囤堆得像小山，黑黢黢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只有西角门的方向亮着两盏灯笼，昏黄的光里，能看见两个隋兵靠在门边打盹，长矛斜斜地倚在墙上。
“按计划来。”李世民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枚铜哨。这是约定的信号，只要他吹响哨子，埋伏在仓外的李渊就会率军佯攻东门，吸引隋兵的注意力；而王威和张达，则会趁机控制西角门的守军。
铜哨的声音尖锐却短促，像夜鸟的啼鸣，刚飘出暗渠，就被雾气裹着散了开去。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紧接着是喊杀声——李渊的队伍动手了！
西角门的隋兵猛地惊醒，揉着眼睛往东门方向看，嘴里还骂骂咧咧：“妈的，反贼怎么敢来攻仓？”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王威带着十几个亲信快步走来，手里的佩剑己经出鞘：“奉屈突通将军令，加强西角门戒备，所有人跟我来！”
两个隋兵没多想，刚要转身，就被张达从身后捂住嘴，匕首轻轻一抹，喉咙里溢出的血瞬间染红了衣襟。王威示意亲信们拖走尸体，自己则走到门边，将门上的铁锁打开，对着暗渠方向低声喊道：“唐公的人？快出来！”
李世民眼睛一亮，率先钻出暗渠，身后的锐卒们鱼贯而出，动作快得像狸猫。王威见人都出来了，连忙道：“李将军，粮仓内的守军大多被调去东门了，只有李彪带着两百人在北院巡逻，咱们得尽快控制粮囤，别让他们放火烧仓！”
“张达呢？”李世民一边整理铠甲，一边问。
“张将军去北院牵制李彪了，他让我先带你们去粮囤区。”王威说着，转身往粮仓深处走。李世民挥了挥手，五百锐卒分成两队，一队跟着王威去护粮囤，另一队跟着他去北院支援张达。
刚走到粮囤区，就听见北院传来兵器碰撞的声响，夹杂着李彪的怒吼：“张达！你竟敢勾结反贼，我杀了你！”李世民加快脚步，转过一个粮囤，就看见张达正和李彪厮杀，张达的左臂被砍伤，鲜血顺着铠甲往下滴，却死死缠住李彪，不让他脱身。
“李彪！你的死期到了！”李世民大喝一声，佩刀出鞘，带着士兵们冲了上去。李彪见唐军来了，心里一慌，手里的刀慢了半拍，被张达抓住机会，匕首刺进他的小腹。李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嘴里还喃喃着：“屈突通将军……我……”
张达喘着粗气，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李将军，幸不辱命。”
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将军辛苦了，快去看看粮囤，别出什么岔子。”
张达点点头，转身往粮囤区走。李世民看着李彪的尸体，眉头皱了起来——李彪是屈突通的远房侄子，他死在这里，屈突通肯定会疯了一样反扑。他刚要下令加强戒备，就听见粮囤区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士兵的惊呼：“不好！粮囤着火了！”
李世民心里一惊，拔腿往粮囤区跑。远远就看见火光冲天，最靠近东门的几个粮囤己经燃起大火，火舌舔着粮囤顶端的茅草，噼啪作响，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王威带着士兵们拿着水桶往火上浇，可粮囤里全是干燥的粟米，水一浇上去，只冒起一阵白烟，火反而烧得更旺了。
“怎么回事？”李世民抓住一个士兵，厉声问道。
士兵脸色惨白：“不知道！刚才突然从粮囤后面窜出几个黑衣人，往粮囤上泼了火油，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火就烧起来了！”
“黑衣人？”李世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武忠说的那个拿着黑玉佩的人，“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
“往南门跑了！”士兵指着南门的方向。
李世民刚要下令去追，就听见东门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亲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惨白：“李将军！不好了！屈突通的大军杀回来了，己经突破了东门的防线，正在往粮囤区赶来！”
“什么？”李世民脸色骤变，“父亲呢？父亲的大军在哪里？”
“唐公正在东门和隋军厮杀，可隋军人太多，咱们的人快撑不住了！”亲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凤鸟玉佩李世民握紧了佩刀，心里又急又乱。屈突通的大军怎么会突然杀回来？难道是黑衣人泄露了消息？可黑衣人是谁？是隋军的细作，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粮囤，要是粮食被烧光，就算打退了屈突通，唐军也会断粮。
“张达！”李世民大喊一声，“你带两百人去支援东门，务必守住，等我消息！”
“是！”张达躬身应下，带着士兵们往东门跑。
李世民又转向王威：“王将军，你带一百人，继续扑火，尽量保住剩下的粮囤！”
“李将军，那你呢？”王威问道。
“我带剩下的人去南门，抓住那些黑衣人，弄清楚他们的身份！”李世民说着，带着士兵们往南门跑。
南门的守军己经被黑衣人杀散，地上躺着几具隋兵的尸体。李世民沿着地上的血迹往前追，跑了约莫半里地，就看见前面有几个黑影正往渭水方向跑。他加快速度，眼看就要追上，突然听见黑影中有人喊：“将军，快走！我们引开他们！”
两个黑影转身，举着刀冲了过来。李世民挥刀砍去，刀光闪过，两个黑影惨叫着倒在地上。他低头一看，黑影的腰间挂着一块黑色的玉佩，上面刻着狼图腾——果然是突厥人！
“你们是突厥的细作？”李世民厉声问道，可剩下的黑影己经跑远，跳上了渭水岸边的一艘小船，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李世民握紧了拳头，心里满是疑惑——突厥人怎么会掺和进来？他们和屈突通是什么关系？难道屈突通真的勾结了突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武忠跑了过来，脸色惨白：“李将军，不好了！粮囤的火越来越大，己经烧到中间的粮囤了！王将军让我来请你回去主持大局！”
李世民回头看了一眼渭水的方向，又看了看远处的火光，咬了咬牙：“走，回去救粮囤！”
回到粮囤区，火势己经蔓延到了中间的粮囤，浓烟滚滚，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士兵们拿着水桶、麻袋，拼命地扑火，可火势太大，根本无济于事。王威跪在地上，看着燃烧的粮囤，眼泪都流了下来：“完了……全完了……十万石粮食，就这么烧了……”
李世民站在火光前，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起父亲的嘱托，想起武华的信任，想起士兵们饿肚子的样子，突然觉得浑身无力。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了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李世民抬头一看，只见一支骑兵队伍，正飞快地往这边跑来，为首的正是李渊！
“父亲！”李世民大喊一声，跑了过去。
李渊翻身下马，看着燃烧的粮囤，脸色铁青：“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起火？”
李世民低下头，把黑衣人纵火、屈突通大军反扑的事说了一遍。李渊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不对，屈突通的大军明明被我牵制在东门，怎么会突然杀回来？还有那些黑衣人，肯定是有人故意引他们来的！”
“父亲的意思是……”李世民心里一动。
李渊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一个燃烧的粮囤前，蹲下身，用剑挑开燃烧的茅草，突然眼睛一亮：“世民，你看！”
李世民凑过去一看，只见粮囤的底部，竟然铺着一层湿麻布，麻布下面的粟米虽然被烟熏黑了，却没有被烧着！
“这是……”李世民愣住了。
“是武华！”李渊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定是武华提前让人在粮囤底部铺了湿麻布，延缓了火势！只要我们能尽快把火扑灭，剩下的粮食还能保住！”
李世民心里一喜，连忙下令：“所有人听着，粮囤底部有湿麻布，火燃不到下面的粮食，大家加把劲，把火扑灭！”
士兵们士气大振，更加卖力地扑火。李渊走到李世民身边，低声道：“世民，你有没有觉得，这场火来得太巧了？像是有人故意放的，目的就是让我们以为粮食被烧光，放弃永丰仓。”
李世民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对劲，那些黑衣人是突厥人，他们肯定和屈突通勾结了。可他们为什么要放火烧仓？要是粮食被烧光，屈突通的大军也会断粮。”
李渊皱起眉，没有说话。他看着燃烧的粮囤，又看了看远处的夜色，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这场夜袭，似乎从一开始就在别人的算计之中。那个拿着黑玉佩的人，到底是谁？他们的目的，仅仅是烧仓吗？
而此时的渭水岸边，一艘小船上，一个黑衣人正拿着黑色玉佩，对着月光看。玉佩上的狼图腾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密大人说得没错，李渊果然会上当。这场火，只是个开始。”
小船顺着渭水往下游漂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而永丰仓的火，还在燃烧，映红了半边天。李世民和李渊带着士兵们拼命扑火，他们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而他们，己经身处阴谋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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