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顾西洲的声音,像是从极北冰川深处传来,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足以将一切冻结的绝对意志。他几乎是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那双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痛苦。“我绝不允许。”
实验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艾米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为难,却不敢插话。
我没有被他的气势所吓倒。我抬起头,迎着他那双风暴欲来的眼睛,前所未有地平静。
“顾西洲,你看着我。”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需要被你藏在身后,隔绝一切风雨的金丝雀?还是能够与你并肩,抵御所有刀枪的战友?”
我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柔软也最矛盾的地方。他眼中的怒火有了一瞬间的动摇,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痛楚。
“晚晚,这不是一场游戏。”他的声音沙哑,“我不能拿你去赌。”
“我知道这不是游戏,这是战争。”我上前一步,伸手抚上他紧绷的、线条冷硬的下颌,“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正是林野想要看到的?他费尽心机送来这枚芯片,用我做‘钥匙’,就是想看到我们因此而产生分歧,想看到你因为保护我而束手束脚,想看到我因为恐惧而退缩不前。他想用这种方式,在我们之间,划开一道裂痕。”
我举起戴着戒指的左手,那颗蓝宝石在他的眼底,折射出和他瞳色一样的光。
“你给了我‘永恒的守护’,而我,也承诺要做你的铠甲。如果现在,我连面对一枚芯片的勇气都没有,我又怎么配得上这枚戒指,怎么配做你的铠甲?”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实验室里。
顾西洲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座雕塑。他死死地盯着我,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许久,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风暴己经尽数敛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妥协。
他伸出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着我的脸颊,那动作里,充满了珍视与不舍。
“如果……”他开口,声音艰涩得像是砂纸磨过,“如果有任何一丝不对劲,我不管什么芯片,什么计划,我会立刻毁掉这里的一切,带你离开。你明白吗?”
我看着他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担忧,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
他终于松开了我,向后退了一步,那一个动作,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对艾米沉声说道:“准备吧。启动最高级别的生物监测。她的任何一项生理指标出现异常,立刻中止程序。”
“是,先生。”艾米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开始在操作台上进行一系列复杂的设定。
很快,一台移动式的生命体征监测仪被推到了我的身边,各种精密的传感器被贴在了我的手腕和太阳穴上。我的心跳、血压、脑电波,所有数据都以实时曲线的形式,清晰地显示在了旁边的一块独立屏幕上。
一切准备就绪。
艾米拿着一个无菌密封袋走了过来,里面是一支一次性的采血针。
“太太,请伸出您的右手。”她的声音,专业而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了右手。顾西洲几乎是同时握住了我的左手,他的手心冰冷,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我能感觉到,他比我更紧张。
我转头对他安抚地笑了笑,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艾米。
“来吧。”
冰凉的酒精棉擦过我的指尖,带来一丝轻微的凉意。随即,针尖刺破皮肤的微小痛感传来。一滴鲜红的血珠,迅速地从我食指的指腹上涌了出来,在无影灯的照射下,像一颗的红宝石。
艾米用一根毛细吸管,小心翼翼地吸取了那滴血液,然后迅速转身,将其注入了隔离操作箱内的一支微型注射器里。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屏住了。
我看到,那支精密的机械臂,载着那支装着我血液的注射器,缓缓地移动到芯片的正上方。芯片上,有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凹槽。机械臂精准地将针尖对准凹槽,然后,缓缓地,将那滴鲜红的血液,推送了进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我的目光死死地锁着隔离箱内的那枚芯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清晰地显示在旁边的监测仪上,形成一道道陡峭的山峰。
一秒,两秒,三秒……
芯片,没有任何反应。
操作台连接的电脑屏幕上,代表着加密协议的红色警报灯,依旧在不祥地闪烁着。
失败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的脑海里闪过。
突然,“嘀”的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实验室里,骤然响起!
那声音,清脆得像是天籁。
我们所有人,都猛地看向屏幕。只见那盏闪烁了许久的红色警报灯,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代表着安全的绿色!
屏幕中央,一行白色的字体,清晰地浮现出来:
【生物密钥验证通过。】
【“潘多拉”协议己激活,量子加密程序解除。】
【数据开始传输……】
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我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稳,幸好被身旁的顾西洲一把扶住。他将我紧紧地揽入怀中,那坚实有力的臂膀,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传输进度百分之十……三十……七十……”
艾米的声音里,也带上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数据传输的速度极快,不过十几秒钟,进度条就己经走到了尽头。
【传输完毕。文件类型:视频。是否立即播放?】
“播放。”顾西洲的声音,己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沉稳。
实验室正前方的巨型主屏幕上,画面闪动了一下,随即,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的开头,是一段剧烈的晃动,拍摄者似乎正在奔跑。紧接着,画面稳定下来,镜头对准了一扇斑驳破旧的铁门。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地方……
我几乎是立刻就认了出来。这里,是浅湾壹号!是顾西洲自我放逐时藏身的那个旧宅,是林野口中,困住了他们所有人的“笼子”!
镜头,仿佛是第一人称视角。那只“手”推开了铁门,走进了那栋充满了我们三人回忆与痛苦的别墅。
画面里,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蒙尘的家具,散落在地的画稿,还有那扇通往地下室的,紧闭的门。
拍摄者没有在楼下停留,而是径首走上了二楼。镜头扫过那间顾西洲曾经住过的卧室,最后,停在了那间,曾经被用来关押少年林野的,小小的阁楼门前。
我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紧了。
视频里的“手”,缓缓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阁楼木门。
“吱呀——”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实验室。
阁楼里,依旧是空空荡荡,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镜头,缓缓地,在空无一物的房间里移动着,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它停在了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
那面墙上,原本是空白的。
可现在,上面却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还未干涸的液体,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
当我看清那行字的内容时,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被彻底冻结了。
那上面写着——
“姐姐,笼子己经打扫干净了。”
“十五年前你没能带我走,这一次,换我来接你回家。”
“游戏,才刚刚开始。”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屏幕,陷入了一片黑暗。
可那一行血字,却像一道狰狞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视网膜上,灼烧着我的神经。
“回家”……
他把那个曾经囚禁他的地狱,称之为“家”。
这个疯子!
就在这时,主屏幕上,黑暗的背景中央,忽然又缓缓地浮现出了一行白色的倒计时。
那鲜红的数字,像魔鬼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我们。
71:59:59
71:59:58
71:59:57
七十二小时。
三天。
秦放承诺找到“幽灵”的时间,也是三天。
这,不是巧合。
这,是林野对我们发出的,最后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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