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那破碎的相框紧紧握在手中,指尖能感觉到玻璃裂纹的锋利边缘。沙发上的男人呼吸悠长,似乎己经沉沉睡去,但那紧蹙的眉头,泄露了他梦境中的不安。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首到双腿都有些发麻,才轻轻地将相框重新放回桌上,立在了一个干净的角落。我没有试图去修复它,因为我知道,破碎的不是玻璃,而是顾西洲的心。
我转身,想去给他换一块冷毛巾,却在他身边看到了一个医药箱,应该是刚才家庭医生留下的。我打开箱子,找到了棉签、碘伏和纱布。
做完这一切,我才回到沙发边,准备继续照顾他。
可就在我俯身的瞬间,一只滚烫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了一跳,低头看去,正对上顾西洲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眼。他的高烧似乎退了一些,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狂躁,但依旧充满了血丝,带着一种大病初愈的疲惫和审视。
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落在了我身后的办公桌上,落在了那个被我扶起来的相框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能感觉到,他抓住我的手,力道在一瞬间收紧,周身的气息也再次变得冰冷而危险。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他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警告。
“我只是……想把它扶起来。”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抓着,轻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判断我是否在说谎,是否对他怀有别的企图。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任何谎言都无所遁形。我索性坦然地回望着他,眼中没有丝毫的闪躲。
良久,他眼中的锐利和警惕,才缓缓地,一点点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能将人溺毙的哀伤。
他松开了我的手,视线依旧停留在那张照片上,没有移开。
“她叫秦筝。”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的母亲。”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虽然早己猜到,但当他亲口说出来时,我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
“她很美。”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由衷地说道。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喉结滚动了一下,“她喜欢向日葵,喜欢穿白色的裙子,喜欢叫我阿洲。”
他说得很慢,像是在回忆一件极其遥远、却又刻骨铭心的事情。那个冰冷霸道的顾氏总裁消失了,此刻坐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思念母亲的、脆弱的儿子。
“那个叫沈曼君的女人……”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她不是……”
“她不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厉声打断。他猛地转过头,眼中再次燃起那种滔天的恨意,“她不配!她永远都不配!”
激烈的情绪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本就苍白的脸涨起了一阵病态的潮红。
“你别激动!”我连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我不问了,不问了。”
他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虚弱地靠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气。
我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他这次没有拒绝,接过去喝了几口,才将那股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
房间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中不再是冰冷的对峙,而是多了一丝微妙的、共同守护着一个秘密的脆弱氛围。
他将水杯放在茶几上时,我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手心,有一道被玻璃划破的口子,虽然不深,但血己经凝固成了暗红色,和周围苍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应该是在他摔碎酒瓶时弄伤的。
“你的手受伤了。”我指着他的伤口,不由分说地拿起医药箱,“我帮你处理一下。”
“不用。”他下意识地想把手收回去。
“别动!”我按住他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要是感染了会更麻烦。”
他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么强势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最终没有再反抗,任由我将他的手摊开,放在我的膝盖上。
他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掌心却因为常年握笔和掌控权势而生着一层薄茧。此刻,这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就这么安静地躺在我的膝盖上,任由我摆布。
我打开碘伏,用棉签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迹。我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
他的身体很僵硬,肌肉紧绷着。我能感觉到,他很不习惯被人这样照顾。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我一边清理,一边轻声说。
棉签触碰到伤口,他高大的身躯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我抬起头,正好看到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一副隐忍的模样。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面对威胁能毫不犹豫扼住对方喉咙的男人,此刻却因为一点小伤,露出了像孩子一样怕疼的神情。
我忽然觉得有些想笑,心底那份沉重和压抑,也悄然散去了一些。
“好了。”我帮他贴上创可贴,然后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只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的。”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那里面有疑惑,有探究,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太太,粥熬好了。”是吴妈的声音。
“好,我来拿。”我应了一声,站起身准备去开门。
“别走。”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回过头,看到他正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恳求的情绪。
我的脚步,瞬间就定在了原地。
吴妈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见我没去开门,便将托盘放在了门口的地毯上,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我走过去,将托盘端了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还配着几样清淡的小菜。
我将粥碗放在茶几上,用勺子搅了搅,试了试温度,然后端到他面前。“吃点东西吧,你胃里是空的,不吃东西药效也发挥不了。”
他看着那碗粥,眉头又皱了起来。“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我舀起一勺粥,递到他嘴边,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就吃几口,好不好?”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我递到唇边的勺子,脸上露出了极其不自然的表情。长这么大,恐怕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喂他吃饭。
他沉默地与我对视着,我也不说话,就这么举着勺子,耐心地等着。
最终,他像是妥协了一般,微微低下头,张开嘴,将那勺粥吃了进去。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我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喂他。他吃得很慢,但没有再抗拒。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吃完粥,又吃了药,他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但依旧很疲惫。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顺。
我收拾好碗筷,准备端出去,刚一转身,手腕就又被他抓住了。
这一次,他的力道很轻,只是虚虚地圈着。
“苏晚。”他没有睁眼,只是低低地叫了我的名字。
“嗯?”我回头看他。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道:“别丢下我。”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揉捏了一下,酸涩而柔软。
我放下托盘,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我不走。”我看着他憔悴的侧脸,轻声承诺,“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似乎是安心了,抓着我的手,缓缓地松开,然后整个身体都向我这边侧了侧,头枕在了沙发靠背上,离我的肩膀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书房里很安静,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毯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那些浮动的尘埃,在光柱中清晰可见。
我看着他沉睡的睡颜,心中一片宁静。
我不知道他的过去究竟背负着怎样的血海深仇,也不知道那个叫沈曼君的女人,会给我们的未来带来怎样的风暴。
但我知道,从此刻起,我再也无法将他仅仅看作一个契合的交易对象。
他是我法律上的丈夫,是我弟弟的救命恩人,也是一个……会在深夜里痛苦地呼唤着妈妈,会在生病时流露出脆弱,会抓住我的手,对我说“别丢下我”的男人。
而我,好像,真的没办法丢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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