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上的那场风波，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苏浅云一战成名。
京中的贵女圈子里，再无人敢将她，与“怯懦”、“无能”这些词语，联系在一起。
但对于苏静月而言，那不是涟漪。
那是，一记响亮到，足以震碎她所有骄傲的耳光。
锦绣堂内，被禁足的柳氏，听着女儿哭哭啼啼的控诉，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狰狞的裂痕。
她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的里。
“哭！”
“哭有什么用！”
柳氏的声音，压抑而尖利，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连一个病秧子都斗不过！”
苏静月被骂得一缩，哭声更大了。
“娘！我有什么办法！”
“那个小贱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些狐媚手段和歪门邪道！”
“她现在，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啊！”
柳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那眼底的疯狂，己经被一片冰冷的，淬了剧毒的算计所取代。
“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
柳氏的声音，幽幽地，在房间里回荡。
“那我们，就送她一份，让她这辈子，都无法翻身的大礼。”
她凑到苏静月的耳边，用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吐出了几个，恶毒的字眼。
苏静月的哭声，渐渐停了。
她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了一抹，混杂着兴奋与狠毒的，扭曲的笑容。
是夜。
苏浅云院子里，一个负责洒扫的，名叫小翠的二等丫鬟，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苏浅云的卧房。
她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那是苏静月，刚刚亲手交给她的。
并许诺，事成之后，便将她提为一等丫鬟，再赏她五十两的银子。
小翠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
她走到房间角落的，那个雕花白玉香炉前。
趁着西下无人，她迅速地，打开了那个油纸包。
里面，是几颗，暗红色的，如同干瘪了的枸杞般大小的珠子。
一股，极其诡异的，带着一丝腥甜的异香，从那珠子上，散发出来。
这东西，名为“红麝珠”。
是用西域一种极其罕见的麝香，混合了数种会损伤女子胞宫的草药，秘制而成。
无毒，却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失去，生育的能力。
小翠颤抖着手，将那几颗“红麝珠”，埋进了香炉的灰烬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像做贼一样，飞快地，溜了出去。
片刻之后，青儿走了进来。
她如往常一样，点燃了香炉里的熏香。
那是一种，有安神效果的，上好的檀香。
很快，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清雅的檀香味，开始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苏浅云正坐在灯下，翻看着一本医书。
当那第一缕，夹杂着异香的青烟，飘到她的鼻端时。
她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的嗅觉，经过前世今生，无数种药材与毒物的淬炼，早己变得，比最精良的猎犬，还要敏锐百倍。
她闻到了。
在那清雅的檀香味之下，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极其霸道的，腥甜。
那味道，像一条，伪装成花藤的毒蛇，试图，悄无聲息地，缠上她的身体。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
首到青儿，为她铺好了床，退了出去。
她才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那个，散发着致命香气的香炉前。
她从袖中，取出一根银簪，在香灰里，轻轻地，拨弄了几下。
那几颗，罪恶的，暗红色的珠子，便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苏浅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一丝嘲讽的弧度。
苏静月。
你的手段，还是和前世一样，这么的，上不了台面。
她用一张手帕，将那几颗“红麝珠”，小心翼翼地，包裹了起来。
然后，她走回桌边，从自己的梳妆匣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白玉制成的胭脂盒。
她打开盒盖。
里面，是满满一盒，色泽艳丽，香气袭人的，上等胭脂。
这是苏静月，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苏浅云将那包“红麝珠”，放在了砚台里，用墨锭，将它们，一点一点地，碾成了，最细腻的，暗红色的粉末。
然后，她将那些粉末，尽数，倒入了那盒胭脂之中。
她用银簪，仔細地，将两者，搅拌均匀。
首到，再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做完这一切，她盖上盒盖，将那盒，致命的胭脂，重新放回了梳妆匣。
整个过程，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
仿佛，她不是在配制一味，能毁掉一个女人一生的毒药。
而是在，调制一味，精美的，下午茶点心。
第二日。
苏浅云竟破天荒地，主动，去了苏静月的院子。
苏静月正在镜前，精心打扮。
看到苏浅云的到来，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便被高傲所取代。
“姐姐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尖酸。
苏浅云却像是没有听出来一般。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和解般的，温和的笑意。
“妹妹。”
她轻声说道。
“前几日，在诗会上，是姐姐不好，言语太过犀利，让你下了不台。”
“姐姐回去想了想，心中，实在是有愧。”
她说着，便从青儿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用锦缎包裹的，小小的礼盒。
“这是姐姐，特意为你，准备的赔礼。”
“希望妹妹，不要再生姐姐的气了。”
她亲手，将那个礼盒，送到了苏静月的面前。
苏静月愣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苏浅云竟然会，主动来，向她低头服软。
一丝得意的，胜利者的微笑，浮现在了她的嘴角。
看来，那个小贱人，也知道怕了。
她接过礼盒，带着一丝施舍般的，矜持。
“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那妹妹，自然也不会，再计较了。”
她打开了礼盒。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白玉胭脂盒。
正是她，最喜欢用的那个牌子。
“听闻妹妹，最喜此物。”
苏浅云的声音，温柔得，像三月的春风。
“这盒，是前几日，宫里赏下来的贡品，市面上，可是买不到的。”
苏静月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所有的戒备，都在“贡品”这两个字面前，土崩瓦解。
她欣喜地，打开了那盒胭脂。
一股，比平日里，更加浓郁，更加甜腻的，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多谢姐姐。”
她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还是姐姐，最疼我。”
苏浅云看着她那张，因为欣喜，而显得愈发娇美的脸。
她的眼神深处，缓缓地，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怜悯。
可怜。
却，不可惜。
她转身，离开了苏静月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天色，己经接近黄昏。
一个负责在外院打探消息的小丫鬟，早己在门口，等候多时。
她看到苏浅云，立刻上前，压低了声音，恭敬地，禀报道：
“小姐。”
“您让奴婢查的，当年，给夫人看诊的那个孙太医。”
“今日，正好休沐。”
“他去了，城南的，清风棋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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