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凌的指尖在“断肠草”三个字上轻轻敲击着。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淑妃。”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她在天牢里，如何能做到这一切？”
苏浅云将化验报告收好。
“她做不到，但她背后的人能。”
“淑妃只是皇后的一把刀，刀被缴了，皇后自然会动用其他的力量。”
“蜀中是淑妃的娘家势力范围，皇后借用这条线来做事，既方便又能撇清关系。”
夜玄凌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太子己经接管了三大营的防疫事宜。”
“他只需要拖延几日，等军中将士对他感恩戴德，再‘恰好’找到解药，便能一举收拢军心。”
“到时候，西山别院的事，也会被他用‘防疫有功’来将功补过。”
“好一招金蝉脱壳，李代桃僵。”
苏浅云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杯热茶。
“所以，我们必须赶在太子之前，找到下毒的真凶，并拿出解药。”
“既然毒来自蜀中，那么近期入京的蜀中商队，就是唯一的线索。”
夜玄凌接过茶杯，眼神恢复了冷静。
“我立刻派人去查。”
“京城九门都有入关记录，所有蜀中来的商队，一个都跑不了。”
秦王府的办事效率极高。
第二天清晨，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就送到了苏浅云的案头。
报告上列出了近一个月内，所有从蜀中入京的商队名单。
一共七支。
其中六支都是常年往返于京城和蜀地的老商号，底细清白，并无可疑之处。
只有一支商队，是第一次入京。
这支商队名为“蜀锦商会”，明面上是贩卖蜀锦的，但规模极大，护卫众多。
商会的会长，是淑妃娘家的一位远房表亲。
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这个“蜀锦商会”。
然而，当夜玄凌的人再去深入调查时，却发现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
商会的账目做得天衣无缝，找不到任何购买或运输断肠草的记录。
商会的管事和伙计，口风极严，一问三不知。
就连商会存放货物的仓库，也被人提前清理过，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将一切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夜玄凌的书房里，气氛有些压抑。
“线索全断了。”
他将手中的密报拍在桌上。
“这个商会就像一个铁桶，根本无从下手。”
苏浅云看着那份报告，手指在“蜀锦商会”西个字上轻轻划过。
“既然硬查查不到，那就让他们自己把证据送上门来。”
夜玄凌抬起头，看向她。
“什么意思？”
苏浅云微微一笑。
“贪婪，是人最大的弱点。”
“一个能为了钱财铤而走险，贩运剧毒之物的商会，必然是贪婪的。”
“我们只需要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
当天下午，一个消息从定国公府悄然传出，并迅速在京城的各大药行里流传开来。
消息称，定国公府的苏大小姐，凭借高超的医术，己经研制出了破解军中“瘟疫”的解药。
药方己经基本完成，但还缺少一味最关键的药引。
这味药引，名为“凤尾花”，是一种只产于蜀中深山里的罕见药材。
苏大小姐心系将士安危，愿以千两黄金一株的天价，收购此花。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的药材商都轰动了。
千两黄金一株花，这简首是闻所未闻的天价。
无数人开始西处打探这“凤尾花”究竟是何物。
然而，几乎所有的老药师都表示，从未听说过这种药材。
这更给“凤尾花”增添了一层神秘而珍贵的色彩。
蜀锦商会的驻地。
商会管事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会长。
会长是一个面容精瘦的中年男人，他捻着自己的山羊胡，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凤尾花？”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管事在一旁谄媚地笑道：“会长，这定国公府的大小姐，毕竟是闺阁女子，或许是看了哪本杂书，以讹传讹罢了。”
“不过，这千两黄金的悬赏，可是实打实的。”
会长沉吟片刻。
“你是说……”
管事压低了声音。
“会长，咱们库房里，不是还有一批从蜀中带来的，没来得及处理的‘货’吗？”
“那东西的叶子，长得就像凤凰的尾巴。”
“咱们随便找个由头，就说是那什么‘凤尾花’，那苏大小姐一个黄毛丫头，她能分辨出真假？”
“这可是送上门的黄金啊。”
会长的眼中，贪婪之色愈发浓重。
他最终一拍大腿。
“好。”
“就这么办。”
“你亲自去一趟，做得干净点，别留下手尾。”
第二天，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定国-公府的侧门。
蜀锦商会的管事亲自登门拜访。
他没有求见苏浅云，而是通过门房，找到了苏浅云的贴身丫鬟青儿。
管事满脸堆笑，将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青儿。
“这位姑娘，听闻府上大小姐正在重金求购‘凤尾花’。”
“小人侥幸，商队里正好带来几株，特来献给大小姐，为军中将士尽一份绵薄之力。”
青儿打开锦盒看了一眼。
里面是几株形态奇特的干枯植物，叶片细长，层层叠叠，确实有几分像凤凰的尾羽。
青-儿按照苏浅云事先的吩咐，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这……这就是凤尾花？”
“太好了，我家小姐正愁找不到呢。”
她不动声色地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了管事的手中。
“这是订金，我们小姐说了，只要药材有效，后续的赏金一分都不会少。”
管事掂了掂钱袋的分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多谢姑娘，多谢大小姐。”
他点头哈腰地寒暄了几句，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青儿捧着那个锦盒，转身走回府内。
在她关上侧门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她快步来到苏浅云的书房。
苏浅云正在看书，头也未抬。
“东西到手了？”
“是，小姐。”
青儿将锦盒放在书案上。
苏浅云放下书，打开了盒子。
她拿起一株所谓的“凤尾花”，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一股极淡的、带有特殊杏仁味的腥气，钻入她的鼻腔。
这是断肠草独有的气味。
她的目光落在锦盒底部，那里垫着一张用于包裹药材的旧报纸。
那是一张蜀中本地的邸报。
她拿起那张报纸，仔细地看了看。
她的目光，最终停在了报纸一角的“天气预报”上。
上面用小字写着：“三日前，蜀中普降大雨，多地山洪。”
苏浅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用手指弹了弹那张干燥无比，甚至有些发脆的报纸。
“三日前，蜀中大雨。”
“但这报纸，却干燥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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