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由杜越泽精心策划的“瓮中捉鳖”大戏，让杨和昭赔了夫人又折兵，成了整个南城大杂院的笑柄。
虽然那几个被送到官府的“贼人”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寻常的盗匪，但明眼人都知道，这背后没那么简单。一时间，关于杨探花仗势欺人、意图强抢民女的流言蜚语，开始在市井之间悄然流传。
杜越泽的目的，达到了一半。
杨和昭的名声，开始出现裂痕。
回到暂时藏身的一处废弃破庙，游兰婧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身边正在盘膝调息的杜越泽，心中的疑惑，却像野草一样疯长。
“今天晚上那两个人……你都看清了吗？”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杜越泽缓缓睁开眼，他的气息还有些不稳，显然，之前为了布置陷阱和躲藏，也耗费了他不少心神。
“一个，是枕梦楼的人。”他肯定地说道，“那个后来出现的黑衣人，身法轻盈，出手狠辣，招式介于军中刺杀术和江湖路数之间，很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红三娘这个人，不简单。”
游兰婧点了点头，这一点，她也猜到了。那个黑影在看了她一眼之后才离开，明显是在确认她的安全。他是“影子助手”，是友非敌。
“那另一个呢？那个手腕上有疤的。”游兰婧追问道，“红姨不是让你留意他吗？他为什么要来抢玉佩？他跟杨和昭，是一伙的吗？”
“不像。”杜越泽摇了摇头，凤眸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杨和昭派来的人，是冲着杀人夺宝来的，招式大开大合，是江湖莽夫的路数。而那个手腕有疤的人，身法诡异，出手间只守不攻，似乎更在乎的是试探和隐藏身份。而且，枕梦楼的人，攻击的目标，是他，而不是杨和昭的人。这说明，在红三娘眼里，这个有疤的男人，威胁更大。”
游兰婧被他绕得有些晕：“那他到底是敌是友？”
“不知道。”杜越泽坦诚地回答，“这京城里，想让我们死的人很多，想从我们身上得到好处的人，也很多。在没弄清楚他的目的之前，任何人都可能是敌人。”
他说着，深深地看了游兰婧一眼，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兰婧，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影子助手’，也就是枕梦楼的人，他为什么要帮你？”
游兰婧一愣。
是啊，为什么？
从一开始的街角解围，到介绍枕梦楼的活计，再到今晚的暗中保护……红姨和那个蒙面人，对她的帮助，己经远远超出了一个“贵客”开口的范畴。他们之间，非亲非故，这份善意，来得太过蹊跷。
“我……我不知道。”游兰婧茫然地摇头，“或许……或许是看我可怜？”
“可怜？”杜越泽嗤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我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两个。红三娘能在柳巷那种地方，将枕梦楼经营得风生水起，黑白两道通吃，你觉得她会是个滥发善心的人吗？”
他一句话，点醒了游兰婧。
是啊，红姨那种人，精明干练，杀伐果决，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做任何事，必然有她的目的。
“那她图什么？”游兰婧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难道自己，只是从一个虎口，跳进了另一个狼窝？
杜越泽沉默了。
他其实心中有一个猜测，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又心惊的猜测，但他不敢说。因为那个猜测，牵扯到了太多他不愿意去面对的过去。
看着游兰婧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恐慌和不安，杜越泽的心，没来由地软了一下。作者“家产十亿的穷光蛋”推荐阅读《悄悄蒙上我的眼，让我猜猜你是谁》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得她这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别自己吓自己。至少目前看来，他们对我们没有恶意。不管他们图什么，我们现在，都需要他们的力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杨和昭，这就够了。”
他的话，让游兰婧稍微安定了一些。
但另一个问题，又浮了上来。
她看着杜越泽，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那个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杜越泽，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两人之间那层微妙的、心照不宣的隔阂。
杜越泽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他看着游兰婧那双清澈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瞒着她了吗？
当然。
他没有告诉她，他脑海中那些关于皇宫的零星记忆；他没有告诉她，他对康宁侯府倒台的真正原因，早有猜测；他更没有告诉她，他对自己的身世，己经有了一个模糊却又惊世骇俗的怀疑。
这些事情，太过沉重，也太过危险。他下意识地，不想把她也拖进这个更深的漩涡里。他以为这是在保护她。
可现在，他看着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望和疏离，他才明白，这种隐瞒，本身就是一种不信任。而对于此刻相依为命的他们来说，不信任，比任何敌人，都更可怕。
“是。”
过了许久，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字。
他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坦诚和疲惫。
“我承认，我有很多猜测，很多怀疑，但我没有证据。在没有证据之前，我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可能让你我死无葬身之地。”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那个‘影子助手’到底是谁，但我猜测，他和我娘，也就是康宁侯府的夫人，有极深的关系。他不是在帮你，他是在……保护我。”
这个答案，让游兰婧怔住了。
保护他？
就在这时，破庙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两人瞬间警惕起来，杜越泽抄起手边的木棍，将游兰婧护在身后。
一个瘦小的身影，借着月光，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小姐！世子爷！”
来人，竟然是游嬷嬷身边那个最得力的小丫鬟，春桃！
她怎么会在这里？
“春桃？你怎么来了？我娘呢？”游兰婧急忙上前扶住她。
春桃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惊恐，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姐，不好了！嬷嬷……嬷嬷她回来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快说！”
春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恐惧：“杨府……杨府出大事了！兵部侍郎，杨和昭他爹，今天夜里，暴毙在了自己的书房里！”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将游兰婧和杜越泽都给炸懵了。
杨侍郎死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春桃惊魂未定地继续说道：“……府里的人都说是被政敌暗杀的，己经报了官，闹得天翻地覆。可我……我回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两个杨府的老仆在嚼舌根，说……说侍郎大人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是杨和昭公子！他们父子俩，在书房里，好像……好像吵得特别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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