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是在一片沉寂中醒来的。
没有噩梦，没有尖叫，甚至连那股足以将她撕裂的头痛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宿醉般的、沉闷的钝痛盘踞在太阳穴。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光线昏暗，让她分不清是清晨还是深夜。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试图让混沌的思绪变得清晰。昨晚发生的一切，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却又真实得可怕。
那个禁忌的名字，那个冰冷的电话，那些血腥的画面……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醒了？”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苏晚晚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顾西深。
他没有开灯，整个人都笼罩在昏暗的光影里。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袖口随意地挽着，显得有些凌乱。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眼下是掩不住的疲惫与青黑。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像一头彻夜未眠、守护着自己领地的孤狼。
他守了她一夜？
这个念头，让苏晚晚狂跳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她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发不出声音。
顾西深仿佛看穿了她的窘迫。他站起身，走到床边，端起早己准备好的温水，将吸管递到了她的唇边。
“慢点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苏晚晚没有拒绝，顺从地含住吸管，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她干涸的喉咙，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喝完水，她抬起眼，重新看向他。
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昨晚的混乱与恐惧，而是多了一分清醒的、不容退缩的执着。
“莺莺，是谁？”
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是她昏睡前最后的执念，也是她醒来后，最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顾西深高大的身躯微微一僵。他知道，这个问题，躲不过去。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顺势在床沿坐了下来。柔软的床垫，因为他的重量，向下凹陷了一块，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伸出手，将她脸颊边一缕散乱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头还疼吗？”他问，声音很轻。
苏晚晚摇了摇头，目光却依旧固执地锁着他，像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
顾西深看着她眼底的血丝和那份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强，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知道，再用强硬的方式让她“不要想”，己经行不通了。那道裂缝一旦出现，只会越来越大，除非，他能找到一个更好的方式，去引导那即将决堤的洪水。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
“一个……故人。”
“故人？”苏晚晚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回避，“一个让你想让她‘从世界上消失’的故人？”
她的记忆，比他想象中，要清晰得多。
顾西深的眸色暗了暗。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杏眸，此刻却写满了疑虑、探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他隐瞒的受伤。
这个眼神，刺痛了他。
“晚晚，”他忽然握住了她放在被子上的手，他的手掌很大，也很温暖，轻易地便将她冰凉的小手，整个包裹了起来，“你相信我吗？”
苏晚晚愣住了。
她没想到，他会反问她这样一个问题。
相信他吗？
从民政局门口的“我娶你”，到陆家家宴上的强势维护；从那张泛黄的旧照片，到发布会上那句“我的妻子，顾太太”……这个男人，用短短几天的时间，将她从地狱的泥潭中捞起，给了她新生，给了她尊严，给了她一个连做梦都不敢奢求的、名为“家”的庇护所。
她若说不信，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
可是……
“我相信你。”苏晚晚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但是，我也想知道真相。”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顾西深，我不想再像个傻子一样，活在一个被你精心编织的壳里。那些过去，无论是好是坏，都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有权利知道，我究竟忘记了什么。”
她的这番话，条理清晰，冷静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精神崩溃的人。
也正是这份冷静，让顾西深明白，她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做好了准备，要去面对一些事情。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指腹着她细腻的手背，像是在汲取力量，也像是在给她传递力量。
“好。”
许久之后，他终于吐出了这个字。
苏晚晚的眼中，错嫁豪门！老公竟暗恋我十年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错嫁豪门！老公竟暗恋我十年最新章节随便看！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光亮。
“我会告诉你。”顾西深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郑重，“关于莺莺，关于你的过去，关于我们……所有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一字不漏。”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苏晚晚心中那块悬了一夜的大石，终于缓缓落下。
可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他接着说道：
“但是，不是现在。”
苏晚晚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体。”顾西深的声音不容置喙，“陈医生说，你的精神状态还很不稳定，不适合再受任何刺激。晚晚，那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我需要确保，你在听到它的时候，是安全的，是足够强大的。”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等我安排好一切，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我会把所有的真相，都还给你。”
这是一个约定。
一个脆弱的，却又充满了希望的约定。
苏晚晚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倒映着她的身影，也充满了不容错辨的担忧与坚定。她知道，他不是在敷衍她，而是真的在为她考虑。
她还能说什么呢？
“好。”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约定，“我等你。”
得到她的承诺，顾西深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才真正地松弛了下来。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极尽温柔的吻。
“乖。”
这个吻，不带任何，只有安抚与珍视。
“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然后吃饭。”他站起身，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清晨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驱散了满室的昏暗。
也让苏晚晚看清了他脸上那浓重的疲惫。
“你……一晚上没睡？”她忍不住问道。
“睡不着。”顾西深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可苏晚晚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他是在担心她。
担心得，一夜未眠。
秦叔很快便让佣人送来了清淡滋补的早餐。顾西深亲自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在床头，然后便像监督小孩子一样，看着她一口一口地把粥喝完。
在他的注视下，苏晚晚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吃完早餐，苏晚晚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本想下床走走，顾西深却按住了她。
“今天哪儿也不许去，就在床上待着。”他的语气，是霸道的命令，眼神却充满了关切。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然后变戏法似的，从一旁拿来一个文件夹，递到了她面前，“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先看看这个。”
苏晚晚疑惑地接过文件夹，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的，是两份文件。
一份，是陆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权转让协议书。另一份，则是陆氏集团新任董事长的提名推荐函。
两份文件的末尾，都空着一个需要她亲笔签名的地方。
苏晚晚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抬头看向顾西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把这些东西拿给她。
顾西深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地开口道：“这是属于你的战利品，也是你的权力。我希望你记住，苏晚晚，从今往后，你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于任何人才能生存的孤女。你有你的事业，有你的资本，有足以让你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的力量。”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沉而锐利。
“我希望你明白，我顾西深的妻子，从来都不需要躲在我的羽翼之下。我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但我也希望，你能拥有与我并肩而立的底气。”
他的话，像一颗巨石，投入了苏晚晚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千层浪花。
与他并肩而立的底气……
她从未想过。
一首以来，她都将他视为自己的拯救者，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她感激他，依赖他，甚至……敬畏他。
可他现在却告诉她，他要的，不是一个被保护的金丝雀，而是一个可以与他并肩的战友。
这份信任与期许，比那价值数十亿的股份，更让苏晚晚心潮澎湃。
她拿起笔，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在那两份文件的签名处，一笔一划地，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苏晚晚。
当最后一笔落下，她感觉自己的人生，仿佛也随之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顾西深看着她签完字，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收起文件，正准备说些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机，却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是一封新邮件的提示。
顾西深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当他看到发件人是“林森”的那一刻，他眼底的温柔与笑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寒意。
他要的资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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