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墨白护明雪：文气激荡的微澜（二）
陈墨白被勒得眼前阵阵发黑，肺部火辣辣地灼烧着，脸颊上挨过巴掌的地方传来滚烫的剧痛。模糊的视野里，是苏明雪惊恐欲绝、泪流满面的脸，是陆沉在拳打脚踢下痛苦蜷缩的身影……这一幕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保护她！保护他们！
不能让他们再受伤！不能！！！
力量！给我力量！！！
哪怕只有一瞬间！哪怕是……毁灭的力量！！！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怒、屈辱和绝望，如同积蓄了万年的滚烫岩浆，在他狭窄的胸腔里轰然炸开！所有的疼痛、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无力感，都被这毁灭性的情绪洪流裹挟、点燃！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极限，一个从未在他意识中出现过的、充满了古老杀伐与血腥气息的词语碎片，如同被火山爆发时裹挟的滚烫巨石，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猛地冲破了理智摇摇欲坠的堤坝！那碎片在他被怒火和窒息感烧灼得几乎撕裂的喉咙里，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咆哮，带着孩童变声期的尖利破音，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尸山血海古战场的惨烈意志，骤然迸发！
“……杀一人——！！！”
声音嘶哑、破碎、扭曲变形，却像一道无形的霹雳，撕裂了压抑的空气！
就在这三个字吼出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以陈墨白为中心，周围数尺范围内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凝练到极致、冰冷锋锐得如同实质的气息骤然爆发！如同沉睡千年的绝世凶兵，在饮血的渴望中被强行唤醒，悍然出鞘！空气瞬间变得沉重而粘稠，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无形震颤！
那揪着他衣领、正欲施暴的三角眼青年，脸上的狞笑和暴虐瞬间凝固！他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丢进了数九寒天的冰窟，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瞬间冻结血液、刺穿灵魂的锐气，毫无征兆地扑面而来！头皮猛地炸开，全身汗毛根根倒竖，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天敌般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那只高高扬起、蓄满力量的手臂，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竟硬生生僵在了半空，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离得最近的苏明雪，感受更是清晰到了极致！一股无形的、带着浓烈铁锈般血腥味的“风”，冰冷刺骨，骤然拂过她在外的脸颊和脖颈！那感觉绝非自然之风，更像是有无数把看不见的冰冷刀锋贴着她的皮肤急速掠过，让她浑身剧烈一颤，血液仿佛都要冻结！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悸感从灵魂深处升起，让她瞬间忘记了疼痛，只剩下极致的冰冷和恐惧！
就连按住陆沉、正在施暴的那两个混混，也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和寒意，仿佛被毒蛇冰冷的竖瞳盯上。他们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一滞，下意识地朝陈墨白的方向望来，脸上嬉笑的表情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和不安。
这诡异而锋锐的气息，出现得快如闪电，消失得也如同幻觉，前后不过一息！
三角眼青年猛地从那股彻骨的寒意中挣脱出来，巨大的羞恼瞬间压倒了那短暂的恐惧。他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吼道：“妈的！小杂种，敢装神弄鬼吓唬老子？！” 他认定刚才只是陈墨白垂死挣扎下的虚张声势，或者是自己一瞬间的错觉。为了掩饰那瞬间的失态，他手臂肌肉贲张，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比之前更猛烈的恶风，再次狠狠挥下！势要将眼前这碍眼的小子彻底废掉！
然而，就在他手臂挥到一半，距离陈墨白的脸颊不足半尺之时——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就像是锋利的刀刃瞬间划开了最脆弱的丝绸！
三角眼青年手臂上那件本就破旧不堪、油腻发硬的粗布衣袖，从手肘到接近肩头的位置，毫无征兆地、凭空裂开了一道足有半尺长的巨大口子！裂口边缘如同被最精密的剪刀裁过，整齐得不可思议！随着裂开的布帛，一道浅浅的、却笔首而清晰的血痕，赫然出现在他出来的小臂皮肤上！殷红的血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那道细长的伤口中迅速渗出、汇聚！
“啊——？！！” 三角眼青年猛地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鸣般的惊叫！他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闪电般缩回了手臂！他死死地瞪着自己小臂上那道渗血的伤口和那齐刷刷裂开的袖子，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瞳孔因恐惧而急剧收缩！
刚才那是什么？！
他根本没看到任何东西！没有刀，没有棍，甚至连一块石头飞过的影子都没有！那小子只是被自己勒着脖子，嘶吼了一句听不懂的、像是疯话的玩意儿……
一股比方才强烈百倍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他的脊椎骨瞬间窜遍全身，首冲天灵盖！他猛地抬头，看向被自己提在手里、嘴角淌着鲜血、脸颊、因窒息而脸色发青，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此刻却冰冷得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深渊，死死地“钉”在他身上的陈墨白！
那眼神里，没有了少年的恐惧和软弱，只剩下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纯粹的、漠然的冰冷！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邪门！这小子太邪门了！
刚才……绝不是错觉！有鬼！一定有鬼！
“鬼……有鬼啊！快跑！” 三角眼青年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怪叫，像是甩掉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将陈墨白狠狠掼在地上！他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地上的苏明雪和被打懵的陆沉，捂着自己手臂上那道诡异的伤口，如同丧家之犬，招呼着同样被这诡异一幕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的两个同伴，连滚爬爬、屁滚尿流地朝着来时的方向亡命奔逃！那仓惶的背影，仿佛身后真的有索命的厉鬼在穷追不舍，转眼就消失在窝棚的拐角处。
砰！
陈墨白被重重摔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剧烈的冲击让他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忍不住蜷缩起身体，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带来一阵阵眩晕。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巨大的震惊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疼痛和窒息感。他惊愕地、带着一丝茫然地望向三角眼青年消失的方向，又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沾满泥污和血迹、此刻正微微颤抖的手，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刚刚吼出那破碎字句的、同样沾着血污的嘴唇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股冰冷得刺骨、锋锐得仿佛能切开一切的气息……那道凭空出现的、整齐得诡异的伤口……
是因为……那句话？！
那三个……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字？！
一个模糊而骇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但这悸动刚刚升起，就被一股更加强烈、仿佛要将头颅劈开的剧痛和一种瞬间席卷全身的、掏空般的极致虚弱感所取代！仿佛刚才那一声嘶吼，不仅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更是抽干了他所有的精气神！眼前阵阵发黑，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墨白！墨白！” 苏明雪不顾自己手肘和膝盖钻心的疼痛，连滚带爬地扑到陈墨白身边。她冰凉的、沾着泥土的小手颤抖着，急切地在他身上摸索检查，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劫后余生的巨大后怕，“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快说话啊！” 刚才陈墨白被三角眼像提小鸡一样勒住脖子、扇打耳光，以及最后那诡异惊悚的一幕，让她心胆俱裂，几乎魂飞魄散。此刻看着陈墨白虚弱不堪、嘴角淌血的样子，巨大的恐惧和心疼让她泪水决堤。
陆沉也终于挣脱了束缚，鼻青脸肿，嘴角也破了，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他看着地上虚脱般的陈墨白，又惊恐地望向那伙地痞消失的方向，小脸上充满了惊魂未定和深深的困惑：“墨白哥……你……你刚才……” 他想问刚才那是什么，那伙人怎么突然像见了鬼一样跑了？还有那道伤口……但他看着陈墨白苍白如纸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又把话咽了回去，只剩下满眼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陈墨白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还有些模糊。他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想开口安抚他们，却感觉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灼痛得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那剧烈的头痛更是如同重锤在持续敲打。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抬起手指，先是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属于他们那点可怜家当——陆沉死死护住的小布包，苏明雪那个装着简陋草药的小布袋，以及他自己那卷破旧的铺盖。然后，他用尽全力，将手指坚定不移地指向了更远处、更荒僻、窝棚更稀疏、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山坳深处。
走！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这里，己经成了真正的修罗场，片刻都不能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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