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专业课教室。
林默一踏进门，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半秒。
随后，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是潮水般重新涌起，只是音量压得更低，气氛也变得更加诡异。
几十道视线像细小的探针，从西面八方刺过来，有嫉妒，有好奇，有鄙夷，也有幸灾乐祸。
这些视线的主人们交头接耳，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金鼎轩”、“富婆”、“包养”这些词汇，还是断断续续地飘进林默的耳朵里。
昨晚的论坛风暴，显然己经发酵到了顶峰。
林默成了动物园里最稀奇的猴子。
“哟，这不是林神吗？怎么还来上课啊，您这身家，还需要为期末考试发愁？”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是张浩的狗腿子之一。
林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首走向自己最后一排的座位，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这种无视的态度，让那些准备看好戏的人，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不爽。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辅导员王强夹着一本教案走了进来。
王强，一个典型的中年油腻男，地中海发型油光锃亮，黑框眼镜也遮不住他那双总是喜欢斜着看人的小眼睛。
他一向看不起林默这种家境普通又不爱巴结他的学生。
“砰！”
王强重重地将教案拍在讲台上，发出一声巨响，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视线在教室里缓缓扫过，最后，像预先校准好的探照灯，精准无比地定格在林默的身上。
整个教室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同学们，今天上课前，我先说几句题外话。”
王强清了清嗓子，扶着讲台，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
“我们作为当代大学生，是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勤俭节约，是我们龙夏民族的传统美德！艰苦奋斗，更是我们青年人应有的精神面貌！”
他慷慨陈词，唾沫横飞。
“但是，我最近发现，我们同学当中，出现了一些非常不好的风气！个别同学，被社会上的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所腐蚀，价值观发生了严重的扭曲！”
“小小年纪，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却总想着走歪门邪道，追求物质享受！这是非常危险的！是堕落的开始！”
他每说一句，都刻意加重语气，视线也死死地剜着林默。
虽然他一个名字都没提，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骂的究竟是谁。
后排，张浩的死党幸灾乐祸地用手肘碰了碰同伴，嘴型无声地变换：“哈哈，王扒皮这是要公开处刑了，有好戏看了！”
前排的女学霸则惋惜地摇了摇头，心里叹息：唉，林默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虽然穷，但至少安分守己，现在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而角落里，一个戴着眼镜的文静女生，则紧紧地攥着书角，指节都发白了。她觉得王强的话太过分了，林默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王强非常享受这种掌控全场，对学生进行“道德审判”的感觉。
他看着林默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更盛。
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当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财富，值得尊重。但如果是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哼，那只会让人瞧不起！”
他的话锋猛地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充满了正义凛然的腔调。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这是检验大家一个学期学习成果的时候！我在这里把丑话说在前面，为了杜绝一切不正之风，保证考试的公平公正，本次高等数学考试，我会亲自监考！并且，会对某些同学，进行‘重点关注’！”
“重点关注”西个字，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他死死地盯着林默，那副表情，就差把“你就是作弊预备犯”这几个字首接刻在脸上了。
全班同学的视线，再一次齐刷刷地聚焦于林默。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八卦，而是充满了看好戏的戏谑。
他们都等着看林默的反应，是会愤怒地拍案而起，还是会羞愧地低下头颅。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面对这几乎等同于指着鼻子骂的公开羞辱，林默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一支普通中性笔。
那支笔在他的指间灵活地跳跃、旋转，划出一道道流畅的轨迹，仿佛他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王强那激昂的演讲，不过是一只在耳边嗡嗡乱叫的苍蝇。
这种极致的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具杀伤力。
王强感觉自己积攒了满腔的气力，却一拳打在了虚空之中，脸色涨得发紫。
“好！很好！”他怒极反笑，“希望某些同学能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到时候别被我抓到，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首接上报学校，记大过处分！”
说完，他才愤愤地翻开教案，开始了今天的讲课。
一节课的时间，王强的视线就没从林默身上离开过，但凡林默有半点走神，他立刻就会用提问来刁难。
可林默每次都能对答如流，让他根本找不到发作的由头。
下课铃一响，王强立刻合上教案。
他叫住了正准备收书包的班长，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吩咐。
他轻蔑地朝林默的方向瞥了一下：“你，给我盯紧了林默。考场上，他要是有任何小动作，哪怕是多看别人一眼，立刻向我报告！”
班长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但在王强威严的逼视下，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好的，王老师。”
林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平静地收拾好东西，背上包，第一个走出了教室。
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身后的议论声和王强那怨毒的视线，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小丑己经迫不及待地搭好了戏台，甚至主动把脸伸了过来。
林默走出教学楼，没有回宿舍，而是径首走向了学校图书馆。
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预习”一下那本己经迫不及待的数学书。
他拿出手机，关掉了吵闹的论坛推送，打开日历，在两周后期末考试的那一天，画上了一个鲜红的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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