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血玉焚痴念（1）
血玉髓离体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源自上古凶煞的狂暴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猛地炸开！整个地牢空间都为之剧烈一颤！
嗡——！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嗡鸣。岩壁上，那密密麻麻、数以千计的血肉之茧，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同时狠狠攥紧！坚韧的半透明人皮茧衣在刹那间绷紧到极限，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下一秒就要集体爆裂！茧内那些扭曲的人形轮廓疯狂地抽搐、撞击着束缚他们的皮膜，发出沉闷而绝望的“砰砰”声，如同无数颗濒死的心脏在同时擂动！连接所有血茧的粗大暗红血丝网络，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剧烈地膨胀、搏动起来，表面青黑色的血管虬结凸起，疯狂地蠕动着！暗绿色的粘稠汁液在其中以数倍于前的速度奔涌，发出“汩汩”的喧嚣，整个地牢瞬间被这来自地狱的恐怖悸动所充斥！
“走！” 沈清寒厉喝一声，声音在混乱的嗡鸣和撞击声中显得异常尖锐。他一手紧握那半枚散发着灼人高温和凶戾气息的血玉髓，另一手猛地抓住身旁几乎被这剧变震得立足不稳的苏晚音的手臂，就要向后急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混乱关头——
一只冰冷、枯瘦、沾满污秽和暗红血渍的手，如同从阴影中骤然探出的鬼爪，猛地抓住了苏晚音另一侧的手腕！力量之大，指骨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肉！
苏晚音瞳孔骤缩，本能地就要反手格杀！然而，抓住她的人动作更快！
那是一个蜷缩在巨大丹炉阴影角落里的身影，此刻猛地站起。她身材极其瘦小，裹着一件破烂肮脏、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灰布短衫，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上布满了新旧叠加的鞭痕、烫伤和脓疮，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草药混合着腐肉的怪异气味。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脸——异常年轻，顶多十六七岁，却被长期的折磨和病痛摧残得形销骨立，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只有那双眼睛，在污垢和散乱的灰发下，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急切！
“退到丹室！快！” 少女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急促的喘息和抑制不住的痛苦颤抖。她根本不给苏晚音反应的时间，另一只枯瘦的手猛地撕扯开自己左肋下本就破烂的衣襟！
嘶啦！
布帛撕裂。暴露出的并非皮肤，而是一大块己经腐烂发黑、边缘流着黄绿色脓水的狰狞伤口！腐肉深处，隐约可见森白的肋骨！就在那腐肉与断骨之间，赫然烙印着一个极其诡异的图案——那是一只被三根细长银针贯穿翅膀、钉死在骨头上的蝴蝶！烙印边缘的皮肉焦黑翻卷，深入骨髓，显然是用烧红的铁器生生烙上去的！这烙印仿佛带着某种邪恶的诅咒，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腐烂、蔓延！
灰衣少女仿佛感觉不到撕开伤口的剧痛，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沈清寒紧握着血玉髓、因为灼热而微微颤抖的手上。她猛地将一样东西塞进沈清寒手中——正是那半枚滚烫的血玉髓！
“带它走！去后面的丹室！” 她急促地嘶喊着，破碎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急迫，“莫怀山……要用七窍炉炼化它！只有那里……能暂时挡住……”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出的不是痰，而是带着内脏碎块的黑紫色血沫，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散发出腥甜的铁锈味。
轰隆隆——！
仿佛在印证她的话，整个地牢深处传来沉闷如巨兽咆哮般的震动！岩壁簌簌发抖，碎石和灰尘从穹顶簌簌落下。那些连接血茧的粗大血丝，搏动得更加狂乱，如同垂死巨兽暴突的血管。
“走！” 灰衣少女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将沈清寒和苏晚音向后推去，自己则踉跄着扑向地牢一角一个不起眼的石质扳手，用沾满脓血的双手狠狠扳下！
嘎吱——！
沉重的机括声响起。就在沈清寒和苏晚音身后不远处，一道看似浑然一体的厚重石壁猛地向侧面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门户！与此同时，少女刚才藏身的巨大丹炉后方，也传来石门移动的轰鸣！
“带上她！” 苏晚音瞬间明白了少女的意图，她反手一把抓住灰衣少女枯瘦如柴、满是污垢的手臂，几乎是拖拽着，和沈清寒一起，顶着不断坠落的碎石和粉尘，闪电般冲入了那道刚刚开启的石门！
轰！！！
就在三人身影没入门后的瞬间，那道巨大的石门带着万钧之力轰然落下，将身后地牢里千茧暴动、血丝狂舞的恐怖景象彻底隔绝！沉重的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也隔绝了外面那令人窒息的混乱与嘶鸣。
门内，是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草药焦糊味、金属灼烧后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陈年血垢堆积的甜腥。墙壁粗糙冰冷，没有窗户，只有一盏镶嵌在石壁上的简陋铜灯。
噗！
一点微弱的火苗在灰衣少女颤抖的手指间亮起，点燃了铜灯里残存的一点灯油。昏黄摇曳的火光瞬间驱散了门后一小片黑暗，也照亮了少女惨白如纸、布满汗水和血污的脸庞。她靠着冰冷的石门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肋下那个恐怖的烙印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渗出脓血。
火光摇曳着，也照亮了少女身后倚靠的那面石壁。
沈清寒和苏晚音的目光瞬间凝固！
那面粗糙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刻满了同一个字——
“逃”！
那字迹千奇百怪，有的深，有的浅；有的用锐器刻划，笔画凌厉，充满了绝望的挣扎；有的则像是用指甲生生抠挖出来，边缘带着斑驳的暗褐色污迹——那是早己干涸的血！字迹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从孩童般稚嫩扭曲的笔画，到后来带着某种麻木绝望的刻痕，几乎布满了整面墙壁！粗粗看去，竟不下千个！每一个“逃”字，都像是一声无声的、浸透了血泪的呐喊，在这密闭的丹室里无声回荡，诉说着无尽的囚禁、折磨和永不熄灭的逃亡渴望！
“我叫……阿芷。” 灰衣少女，或者说阿芷，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石室的寂静。她咳了几声，更多的黑紫色血沫从嘴角溢出，滴落在她灰暗的衣襟上。“是……这里的药奴。” 她抬起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沈清寒手中那半枚依旧散发着灼人红芒和凶戾气息的血玉髓。“血玉髓……离体……异动……他会……立刻感应到……会……立刻催动……我体内……的……残片……”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她的话音刚落——
“阿芷——！！！”
一声饱含着滔天怒火、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穿透了厚重的石门，清晰地轰入丹室！那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怒和一种被背叛的疯狂杀意！是莫怀山！
随着这声咆哮，阿芷的身体猛地剧烈痉挛起来！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地捂向自己的心口！
嗤啦！
她猛地撕开了自己胸前同样破烂的衣襟！
昏黄的灯光下，只见她瘦骨嶙峋的胸膛正中，皮肤之下，赫然凸起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形状不规则的硬块！那硬块的轮廓，竟与沈清寒手中的血玉髓断裂面隐隐吻合！此刻，这心口硬块正随着莫怀山那声咆哮，如同活物般疯狂地搏动、震颤！每一次搏动，都带动着阿芷单薄的胸腔剧烈起伏，皮肤被顶起一个骇人的凸起，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青紫色血管！那血管如同被注入了荧光的毒液，竟在皮肉下透出幽绿的光芒，清晰地勾勒出那枚嵌入心脏深处的血玉髓残片的轮廓！仿佛她整个胸腔都变成了一个透明的、充满致命绿光的容器！
“快……毁掉……完整的玉髓！” 阿芷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沫的嘶嘶声。她枯瘦的手猛地抬起，手中不知何时己多了一根磨得极其尖锐、闪烁着寒光的骨刺——那显然是她偷偷准备的武器。没有丝毫犹豫，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将骨刺狠狠刺向自己的右侧太阳穴！“当……残片……共鸣时……是……骨契……最……脆弱的……时候……快……动手！”
就在阿芷的骨刺即将刺入太阳穴的瞬间——
嗡！！！
沈清寒手中紧握的那半枚血玉髓，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色光芒！一股滚烫到足以熔金化铁的高温猛地爆发出来，仿佛他握着的不是一块玉，而是一块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烙铁！他手掌的皮肤瞬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剧痛钻心！
几乎在同一时刻，阿芷心口皮肉下那枚疯狂搏动的残片，也同步爆发出同样炽烈的血光！那光芒穿透了她的皮肉和肋骨，将整个昏暗的丹室都映照得一片血红！覆盖在残片上的青紫色血管，如同被瞬间点燃的导火索，猛地膨胀、暴突！它们不再是血管，更像是无数条被注入了岩浆的、发光的绿色管道，在阿芷的皮肤下疯狂地虬结、蠕动、搏动，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阿芷发出一声非人的、撕心裂肺的惨嚎，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弹动，刺向太阳穴的骨刺也因这剧痛而偏了方向，只在额角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
“替我……杀鸦！！”
阿芷那双因剧痛而几乎凸出眼眶的眸子，猛地转向苏晚音，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超越死亡的、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托付！她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这不明所以却饱含无尽怨毒的三个字！
吼声未落，她蜷缩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猛地弹开！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用尽最后的气力，狠狠撞向丹室中央那座冰冷沉寂的巨大七窍炼丹炉！
哐当！！！
沉重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阿芷瘦小的身躯撞在冰冷的青铜炉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炉口处，之前炼丹残留的、早己冷却的灰白色炉灰，被这剧烈的撞击震得腾起一片烟尘。
然而，预想中的炉毁人亡并未立刻发生。丹炉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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