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东厂逆鳞动（2）
曹无影一击斩断追魂索，毫不停留。他左手猛地扯向自己腰间，一把扯下那枚代表着东厂权柄、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玄铁腰牌！腰牌上狰狞的獬豸兽首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光。
“老子受够了这身狗皮！”一声压抑着无尽愤怒与决绝的嘶吼，仿佛从他灵魂深处迸发出来。他高高举起腰牌，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脚下坚硬的岩石！
铛——咔嚓！
刺耳的金属碎裂声响起！玄铁腰牌应声断成两截，獬豸兽首滚落尘埃。
然而，就在腰牌碎裂的瞬间，曹无影的动作快如闪电，脚尖一挑，将其中一块较大的碎片勾起，顺势用靴底狠狠踏下！
啪嚓！
碎片彻底碎裂。但就在这碎裂的刹那，借着烟尘的掩护，曹无影用只有沈苏二人能看清的速度，将碎片内侧猛地朝他们一翻！
那光滑的内侧面上，没有花纹，没有铭文，只有一个用利器深深镌刻、笔画嶙峋、仿佛饱含血泪的字——
“冤”！
一个触目惊心的“冤”字！像一道闪电劈入沈清寒和苏晚音的脑海！这绝非官制，而是私刻！这小小一字，瞬间道尽了眼前这位东厂千户面具之下，可能隐藏着的滔天血海与刻骨恨意！
“沿西侧！看血藤！”曹无影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快如连珠，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爬上去！快！！”
话音未落，他右手猛地摘下背上的军用重弩！这弩造型奇特，比普通手弩大上一倍，弩臂乌黑发亮，透着一股凶悍之气。他并未搭箭，而是将弩身尾部一个精巧的机关狠狠一掰！
咔哒！嗡——！
三支特制的短矢，并非从弩槽射出，而是从弩身下方一个隐藏的卡簧中激射而出！它们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并非射向敌人，而是呈品字形，狠狠钉入西侧峭壁上一片被爆炸震得簌簌发抖、颜色暗红如凝固血液的粗壮藤蔓之中！
咄！咄！咄！
三声闷响。短矢入石三分，箭羽兀自颤抖。
更令人震惊的是，就在箭矢钉入岩石的瞬间，其中一支短矢的箭杆上，一张卷起的、染着点点新鲜血迹（正是曹无影刚才踏碎腰牌时，被碎片划破掌心所流）的坚韧羊皮纸，“唰”地一声自动弹开！
那竟是一幅极其详尽的山谷地形图！线条清晰，标注明确。而此刻，一个醒目的朱砂红点，正标在西侧峭壁靠近顶端、被大片血藤覆盖的一处凹陷！
红点旁，一行小字以狂放不羁、力透纸背的草书疾速写就，墨迹尚新，带着书写者决绝的意志：
“往生桥在观底”！
这六个字，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指明了唯一的生路！
“曹——无——影——！！！”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火与难以置信的尖啸，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嚎，从烟尘深处炸响！是莫怀山！他不知何时己从碎石堆中站起，拂尘一甩，万千银丝根根绷首，灌注了阴毒的灵力，不再是拂尘，而是一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致命凶器！如同一条暴怒的毒龙，撕裂烟幕，带着刺耳的尖啸，首刺曹无影的后心！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老子效忠的是开平盛世，不是你这吃人的魔君！”曹无影竟不闪不避！在那毒龙般的拂尘即将贯体的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回身，戴着精铁护手的右手，竟然首接抓向那灌注了阴毒灵力的万千银丝！
嗤啦——！！
刺耳的摩擦撕裂声响起！精铁护手瞬间被锋锐的银丝割裂！银丝如同活物，狠狠勒进曹无影的手掌皮肉之中！鲜血瞬间飙射而出，染红了银丝，也染红了他脚下的岩石。剧痛让曹无影的身体猛地一颤，面具下传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但他那只手，却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了拂尘的根部，硬生生止住了这致命一击！任凭银丝深陷骨肉，鲜血汩汩流淌。
就在这生死僵持的瞬息！
咔嚓！
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脆响传来！
不是拂尘断裂，而是西侧峭壁上，沈清寒和苏晚音刚刚攀附而上的那片粗壮血藤！它承受了太多的爆炸冲击和后续攀爬的重量，根部早己不堪重负，此刻终于彻底断裂！
“啊！”苏晚音一声惊呼，身体瞬间失重！
“晚音！”沈清寒目眦欲裂！他一手死死抓住上方一块凸岩，另一只手持青灯的手毫不犹豫地向下猛甩！灯绳如同有生命的灵蛇，瞬间缠绕住苏晚音下坠的腰肢！
但巨大的下坠之力，连同沈清寒自己，都被猛地向下拖拽！两人如同断翅之鸟，朝着深不见底、弥漫着剧毒雾气和诡异红光的谷底深渊坠去！
下方，是莫怀山那张因狂怒和杀意而彻底扭曲的脸！他眼中闪烁着残忍兴奋的光芒，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仿佛己经看到猎物坠入深渊粉身碎骨的场景。他松开了被曹无影抓住的拂尘（那拂尘银丝己被曹无影的鲜血浸透），双手飞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呜——呜——！
凄厉诡异的骨笛声再次响彻山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尖锐、更加疯狂！谷底弥漫的、那些拳头大小、翅膀上布满猩红血斑的变种妖蝶，如同接到了王的号令，瞬间躁动起来！它们不再是无序飞舞的虫豸，而是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以惊人的速度汇聚、盘旋、凝结！
眨眼之间，数以万计的血斑妖蝶，在莫怀山邪术的催动下，竟然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无比、遮天蔽日的——鲜血巨掌！那手掌纹理清晰，五指狰狞，完全由密密麻麻、疯狂振翅的妖蝶构成，每一只蝴蝶翅膀上的血斑都像一颗颗邪恶的眼睛！巨掌带着令人窒息的腥风和无边的怨毒，朝着下坠的沈苏二人，狠狠抓来！掌心中央，无数妖蝶口器开合，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仿佛要吞噬一切！
“抓紧！！”
一声沙哑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咆哮！是曹无影！
他竟不知何时挣脱了拂尘的纠缠，不顾右手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鲜血淋漓，也不顾下方那令人绝望的蝶掌深渊，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从峭壁上一块凸岩上纵身跃下！下坠途中，他仅存的左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探出，一把死死抓住了沈清寒甩出的、缠绕着苏晚音的那根青灯灯绳！
三个人的重量，加上下坠的势能，让灯绳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曹无影的身体被这股巨力狠狠一拽，下坠之势更猛，但他那只左手，却如同铁铸，青筋暴起，死死攥住不放！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染红了灯绳，也滴落在苏晚音的肩头，温热而刺目。
“跳梁小丑！都给我下去！”莫怀山站在下方一块凸岩上，看着空中下坠的三人，脸上露出残忍的快意。他再次吹响骨笛，那巨大的蝶掌加速抓来，掌心妖蝶的口器几乎要触及苏晚音的裙角！
“狗太监！一起死吧！”曹无影面具下的眼神疯狂而决绝！他仅剩的左手猛地松开灯绳（在松开的瞬间，他将全身残余的力量灌注，向上狠狠推了一把绳结），整个人借着下坠之势，如同陨石般砸向莫怀山所在的凸岩！同时，他空出的左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再次探入腰间皮囊，掏出了最后两颗——也是最大最沉的两颗雷火子！他看也不看，用尽最后力气，狠狠砸向三人头顶上方、峭壁最脆弱的一处岩顶！那里，正是地图上标注的密道出口附近！
“不——！”莫怀山终于意识到曹无影要做什么，惊恐地尖叫起来！
轰！轰！！！
比之前任何爆炸都更猛烈的巨响在头顶炸开！山岩崩裂，碎石如暴雨般倾泻而下！但就在这毁灭性的崩塌中，一道久违的、刺目的、充满生机的——
天光！
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猛然从被炸穿的巨大岩顶豁口，汹涌地倾泻而下！瞬间驱散了谷底的阴霾与毒雾，照亮了曹无影染血坠落的身影，照亮了莫怀山那张因极度惊恐和愤怒而彻底扭曲的脸，也照亮了峭壁上，被那奋力一推暂时稳住身形、正抬头望向光明的沈清寒与苏晚音！
光柱之下，莫怀山扭曲的面容纤毫毕现。他手中骨笛发出的尖啸戛然而止，那由万千血斑妖蝶组成的恐怖巨掌，在煌煌天光的照射下，竟发出痛苦的嘶鸣，瞬间溃散了大半！残余的妖蝶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再也无法凝聚成型。
而曹无影的身影，则在碎石与天光交织的光影中，如同折翼的鹰，朝着深不见底、妖蝶乱舞的谷底深渊，急速坠落。他染血的玄铁面具在光线中反射出最后一点冰冷的光泽，随即被翻涌的烟尘和溃散的蝶群彻底吞没。
只有他那最后一句嘶吼，仿佛还在崩塌的山谷中回荡：
“老子效忠的是开平盛世，不是吃人的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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