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银针渡忘川（1）
紫宸殿，这座象征着人间至高权柄的恢弘殿堂，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与腐朽混合的气息。往日里熏染龙涎香的蟠龙金柱，如今蒙上了一层粘腻的、类似油脂的暗黄色污垢。殿内光线昏暗，沉重的织金帷幕无风自动，仿佛隐藏着无数窥伺的鬼影。唯有丹炉方向，透出诡谲的红光，伴随着沉闷的“咕嘟”声，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
曹无影背靠着冰冷的盘龙柱，绣春刀锋利的刃口上，粘稠的血液正缓慢地蜿蜒滴落，在他脚边积成一洼小小的、暗红色的潭。在他身前不远处，东厂太监总管那具华贵的蟒袍尸体，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斜着，浑浊的眼睛空洞地瞪着藻井上模糊的彩绘——那曾是祥云瑞兽，此刻在摇曳的炉火映照下，却扭曲成狰狞的魑魅魍魉。血腥味与丹炉里逸散出的、带着硫磺和奇异腥甜的烟雾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窒息灵魂的毒瘴。
龙椅之上，曾经九五之尊的帝王，己不复人形。龙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急剧萎缩的躯体上，原本的面颊深深凹陷，眼窝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布满了龟裂的纹路，像干涸的河床。他的手指痉挛地抠抓着鎏金的扶手，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喉咙里滚动着非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丹……丹……给朕……”
一个须发皆白、穿着破烂道袍的老太监，几乎是匍匐着爬到丹炉旁。炉盖掀开的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更浓烈的异香喷涌而出，将殿内本就污浊的空气搅得更加混沌。老太监不顾烫伤，枯瘦如鸡爪的手颤抖着探入红光深处，掏出一枚约莫鸽卵大小、通体猩红欲滴、表面仿佛有无数细小血管搏动流转的丹丸。那丹丸散发出的红光，将他布满褶皱的脸映照得如同地狱恶鬼。
“陛……陛下……长生仙丹……成了！” 老太监的声音嘶哑尖锐，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狂热和无法掩饰的恐惧。他高举着那枚仿佛活物般的丹丸，一步步挪向龙椅。
帝王黑洞般的眼眶骤然“盯”向那红光，喉咙里发出贪婪至极的嗬嗬声。他甚至等不及老太监呈上，猛地探出枯爪般的手，一把攫住丹丸，迫不及待地塞入口中！
“咕咚！”
丹丸入喉的瞬间，异变陡生！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撕裂了殿宇的沉寂。帝王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西肢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以一种完全违反人体结构的姿势反向扭曲、撑开！华丽的龙袍被暴涨的筋肉骨骼撕裂，碎片如蝶般纷飞。他的脊背高高拱起，皮肤下的骨骼疯狂生长、变形，一根粗壮、惨白、顶端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骨刺，“噗嗤”一声刺破皮肉和龙袍，如同畸形的旗帜般耸立起来！骨刺的尖端，赫然镶嵌着半枚流转着不祥黑红光泽的骨契碎片——正是莫怀山暗中布局，假借“长生”之名献祭给帝王，实则作为最后锚点的“长生契”！
那己非人类的躯体表面，皮肉如同被无形之手撕扯，迅速龟裂、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蠕动、仿佛活肉般的组织。无数漆黑如墨、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鸦羽，正从那些裂口处疯狂钻出、生长、覆盖！顷刻间，一个由扭曲骨骼、蠕动血肉、漆黑鸦羽和诡异骨契共同构筑的恐怖存在——“长生骸”——便取代了昔日的帝王，盘踞在象征着人间至尊的龙椅之上。
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御座前方的空间，数条由丹药凝成的、暗红色半透明的、布满吸盘的触手，泽宇世界的重剑无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在空气中狂乱挥舞，散发出令人晕眩的甜腥和腐败气息。胸腔深处，并非心脏，而是一团翻滚不息、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贪婪与绝望的暗红漩涡，莫怀山那得意而癫狂的笑声，正从漩涡的核心清晰地传递出来，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撞击着每一个角落：
“哈哈哈哈哈……七骨归天，乾坤倒悬！人间？不过是我为凶神备下的药田！尔等众生，皆是药渣！是祭品！是滋养无上伟力的尘埃！”
那由丹药触手构成的巨爪，裹挟着腥风，猛地抓向不远处残存的活物——独臂的曹无影！爪尖缭绕着吞噬生机的黑气：“阉狗…献上你的心肝…助朕…不，助本尊成就永恒！”
劲风扑面，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曹无影的残臂衣袖被吹得猎猎作响，露出下方精钢打造的冰冷义肢关节。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陷在浓重黑眼圈中的眸子，燃烧着一种近乎枯寂的决绝。面对着这超出凡人想象的恐怖怪物，他没有后退半步。
他猛地一甩残臂，沉重的精钢义肢末端弹开一个暗格，一柄闪烁着幽蓝寒光、明显经过特殊锻造的短筒火铳稳稳落入他仅存的右手。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丝毫犹豫。冰冷的铳口，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平静，精准地抵在了那“长生骸”扭曲狰狞、勉强还能看出是头颅轮廓的额心位置——那里，一枚镶嵌在骨刺上的“长生契”碎片正幽幽闪烁。
“盛世，”曹无影的声音低沉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怪物的嘶吼和莫怀山的狂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铁砧上敲打出来的火星，“不靠丹药续命，更不靠邪神施舍！”
他的手指，稳稳地扣下了扳机。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密闭的紫宸殿内炸响！巨大的冲击波将沉重的帷幕撕成碎片，震得金柱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特制的破邪弹丸裹挟着炽热的火光与纯净的阳煞之气，精准地命中了骨契碎片！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清晰可闻。骨契碎片应声而裂！
“嗷——！！！” 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嚎从“长生骸”的胸腔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混杂了帝王的痛苦、莫怀山的惊怒以及某种非人存在的尖啸。被击中的头颅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西瓜，瞬间爆裂开来！腥臭的浆液、破碎的骨片、焦黑的鸦羽西散飞溅！
然而，这并未终结。
失去了头颅的庞大躯体并未倒下，反而更加疯狂地扭动起来！断裂的颈椎处，没有血液喷涌，而是猛地探出千百条更加粗壮、更加粘稠的暗红色触手！这些触手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疯狂地攫取着散落在空中、沾染了帝王血肉和鸦羽的残存丹药精华！它们彼此缠绕、融合、硬化……在令人作呕的“滋滋”声中，竟在断颈之上，重新构筑出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扭曲、完全由凝固丹药、漆黑鸦羽和破碎骨片组成的畸形头颅轮廓！空洞的眼窝深处，两团幽绿的魂火剧烈跳动，死死“盯”着曹无影！
莫怀山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怨毒，从那丑陋的丹药头颅中传出：“蝼蚁！你毁我骨契锚点！我要将你挫骨扬灰，魂魄永镇九幽炼狱！”
整个“长生骸”的气息变得更加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它庞大的身躯开始移动，沉重的脚步踏碎了金砖地面，无数触手如同狂蟒乱舞，不分敌我地抽打着殿内的一切，所过之处，金玉碎裂，梁柱崩摧！紫宸殿，这座曾经象征着人间极致的权力殿堂，此刻正被它亲手孕育出的怪物，一寸寸地拆解、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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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了，让我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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