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铁嘴在旁边看得眼都首了。
他心里刚搭起一出“冰山军座护娇客”的戏台子，锣鼓还没敲响呢。
佛爷自个儿就走上台，亲手把“天作之合”的牌匾给挂上了。
这…这糖是佛爷亲手送到嘴边，齁得他一时半会儿有些失神。
吴邪也是一副被惊雷劈中的呆愣模样，彻底宕机了。
这三个字，比刚才那句“我说了算”的杀伤力还大。
只剩下手腕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和那串木珠子冰凉的触感，在提醒他现实。
齐铁嘴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清了清嗓子。
感觉自己身为九门第一“神算”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他凑过去，对着吴邪挤眉弄眼，语气里全是“我懂的”促狭。
“吴小兄弟，看见没？”
“以后佛爷就是你的人形护身符，比我这雷击木可灵光多了！”
吴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神他妈人形护身符!
他现在感觉自己更像个被贴上“佛爷所有”标签的宠物。
张启山的视线终于从吴邪身上移开。
他冷冷地扫了齐铁嘴一眼。
“你很闲？”
齐铁嘴一个激灵，立刻站首了身体，摆出一副正经道长的模样。
“不闲不闲！”
“我这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他眼珠子一转，本想再调侃几句，可目光落在吴邪苍白如纸的侧脸上时，话头却顿住了。
他下意识地眯起眼，仔细端详。
这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劲。
吴邪的眉宇间，除了病后的虚弱，还萦绕着一缕极淡的灰败之气。
那是阳寿有亏、命数飘摇的相。
那点看热闹的八卦心思，瞬间被一股寒意浇得一干二净。
脸上的嬉笑慢慢收敛，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佛爷，”
齐铁嘴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没了促狭，只剩严肃。
“说正事。”
“吴小兄弟这次遭的罪，恐怕不简单。”
“那股邪祟之气来路不明。”
“而且…它像是冲着佛爷您，又像是冲着吴小兄弟来的。”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又降回了冰点。
张启山的面色沉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他的声音里带着凛冽的杀气。
齐铁嘴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不好说。”
“若是人，总有迹可循。”
“可这次的气息...太干净了。”
“干净得就像…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
甚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空，仿佛在忌惮什么。
“佛爷，您想，什么东西能做到这样？”
“来无影，去无踪，既不沾染活人阳气，也不带半分阴间死气…”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眼神死死盯着张启山桌上那杯己经凉透的茶水：
“它干净得，就像这杯水里，凭空多了一根不属于这个杯子的头发。”
“您能看到它，却找不到它是从哪儿来的，因为它本就不该在这儿。”
他抬起手，没有指向天空。
而是用手指在空中虚虚地画了一个圈。
“除非…出手的是这天道本身。”
“是天意，要抹掉这根‘头发’。”
“天意？”
张启山蹙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他从不信什么天意！
“佛爷，您别不信。”
齐铁嘴急了。
“您想啊，吴小兄弟来历成谜，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帮您渡过难关。”
“这叫什么？这叫变数！”
“天道运转，自有定数。”
“吴小兄弟这个‘变数’的存在。”
“本身可能就触犯了某种…禁忌。”
吴邪的心猛地一沉。
八爷虽然说得玄乎，但某种意义上，他猜对了。
自己这个穿越者，对于这个时代而言。
不就是最大的“变数”和“禁忌”吗？
所谓的“天意”。
不就是那个冰冷的“时空法则”吗？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他看着张启山眼中那股要将天捅个窟窿的戾气，知道自己必须开口。
他不能让张启山去挑战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敌人”。
那只会将他也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八爷别算了，佛爷也别费心了…”
他微微偏过头，避开张启山锐利的视线。
“我大概，就是个漏了缝的坛子。”
“天生就容易招惹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进来。”
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着那串冰凉的木珠。
“所以，以后我把自己‘焊’在您身边。”
“有您镇着，可能就没事了。”
他故意用一种轻松的，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着。
像是在调侃自己“人形挂件”的新身份。
齐铁嘴听得一愣一愣的。
心想吴小兄弟这觉悟够高啊，都会主动给人递台阶了？
张启山的心脏却猛地一缩。
那故作轻松的语调，那自嘲的笑容。
都无法掩盖吴邪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惊惧。
那是吴邪在濒死时，他曾见过的眼神。
他在害怕，正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
来阻止自己去触碰那个连他都无法对抗的“真相”。
张启山没再说话。
只是伸出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吴邪冰凉的手。
“那就焊死。”
他沉声说。
“在我身边，什么天意、禁忌，都得给我盘着。”
......
齐铁嘴被张启山“请”走后，房里只剩下他和吴邪。
不多时，张副官带人将吴邪为数不多的行李搬了进来，恭敬地请示。
“佛爷，吴先生的东西…放哪儿？”
“就这。”张启山言简意赅。
吴邪一愣，挣扎着想坐起来：
“佛爷，这不行，我睡外间的凉塌就好。”
张启山走过去，按住他肩膀，力道不重，却不容抗拒。
“你需要恢复。”
他扫了一眼外间，语气里带着不悦。
“睡那儿？想再病一次？”
“可是这是您的…”
“闭嘴。躺好。”
张启山打断他，随即对张副官道。
“我的东西搬出去。”
张副官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低头应是，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
吴邪看着那个执掌长沙生死的男人，默然地看着下属将他的私人物品搬到冰冷的凉塌上。
那股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彻骨寒意。
仿佛在这一刻，被这个男人的霸道举动，悄然隔绝在外。
心里那处因时空错位而悬空的地方。
终于，被轻轻地放回了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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