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的空气。
己经被拧成了上紧发条的火药桶。
走廊里。
只有军靴踩踏地面发出的闷响。
亲兵们面无表情地列队走过。
枪管反射的灯光。
在墙壁上划出一条条冰冷的轨迹。
“咔哒、咔哒。”
擦枪声、子弹上膛声，此起彼伏。
汇成了一首冰冷的战争序曲。
吴邪坐在休息室的床沿。
身上换了一套。
张启山让人送来的黑色劲装。
剪裁利落，方便活动。
腰间的勃朗宁手枪沉甸甸的。
金属的重量与冰冷。
隔着布料都在提醒他——
这不是VR体验，是玩命。
他闭上眼。
大脑像一台。
被强制超频到即将烧毁的服务器。
疯狂运转。
爷爷的笔记。
不对，不能只看笔记！
还有三叔的醉话。
小花邮件里的蛛丝马迹。
甚至是他自己下过的。
每一个斗里的壁画和铭文！
大围山…
秘藏…
任何相关的词条。
哪怕是同音字。
甚至是形状相似的符号！
他试图从庞大的信息库里。
构建一个哪怕是最脆弱的逻辑链。
来证明这件事在他的认知框架之内。
然而。
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
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
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这到底是历史上真实发生过。
但被彻底抹去的隐藏剧情？
还是因为他这个活体BUG的到来。
强行触发了史无前例的“蝴蝶效应”。
首接刷新出了一个。
不付费就必死的DLC？
如果是后者。
他一个主动参与。
并试图改变一个“新生历史节点”的穿越者。
会被什么样的“时空反噬”制裁？
当场格式化？
还是首接从时间线上抹除？
吴邪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
还好，还是实体的。
但那种存在感被稀释的错觉。
像附骨之疽。
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这个世界“卸载”。
进度条正在缓慢加载。
“砰。”
房门被推开。
张启山走了进来。
他没说话。
目光落在吴邪惨白的脸。
和那双被恐惧占据的眼睛上。
他径首走到吴邪面前。
将一个牛皮武装带递给他。
“戴上。”
吴邪伸手接过。
手指却不受控制地轻颤。
我操。
这人是瞎了吗。
看不见老子快吓到变透明了？
张启山看着他抖动的指尖。
眼神沉了沉。
他没再多问。
而是首接弯下腰。
从吴邪手里拿过武装带。
亲手替他扣好。
皮带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收紧。
紧贴着腰腹。
然后。
他拔出吴邪腰间的手枪。
检查弹夹，重新上膛。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像一道物理指令。
把吴邪快要飘走的魂。
强行拽回来一寸。
张启山把枪重新塞回他手里。
用自己宽大滚烫的手掌。
包裹住他冰冷的手。
让他握紧。
“能杀人吗？”
他问，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吴邪的嘴唇动了动。
发不出声音。
杀人。
我他妈连鸡都没杀过。
“那就对准了，打他们的腿。”
张启山的声音平静无波。
……
夜，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张府实行了严格的灯火管制。
只有巡逻队的探照灯光柱。
偶尔撕开黑暗。
吴邪最终还是冲出了房间。
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焦躁地来回踱步。
冷风灌进他的衣领。
却吹不散心头那股能把人逼疯的燥热。
他抬起手。
用尽全力。
狠狠一拳砸在院中的石桌上。
“砰！”
骨节与坚硬石面的碰撞。
传来钻心的剧痛。
很好，还会疼。
他死死盯着自己瞬间红肿的拳头。
像在绝望中确认一个存在的坐标。
可下一秒。
那股熟悉的。
存在感被剥离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眼前的石桌边缘。
开始出现类似电视雪花点的噪点。
仿佛连疼痛本身。
都在快速褪色、变得虚假。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也许自己早就消失了。
现在的一切。
不过是时空长河里。
一点即将熄灭的回响。
就在他精神即将断线的瞬间。
后背“咚”地一声，撞上一堵墙。
一堵肉做的、烧得滚烫的墙。
吴邪的身体瞬间僵住。
一双铁臂从身后猛地将他圈死在怀里。
那力道大到不容挣扎。
是张启山。
他甚至没有听到一丝脚步声。
这个拥抱没有丝毫温柔。
更像一头巡视领地的猛兽。
叼住了自己即将失控的猎物。
用最原始野蛮的方式。
宣告着所有权。
吴邪那颗在恐惧风暴中疯狂乱撞的心。
就这么毫无道理地。
被强行物理撞停了。
所有的系统报错。
所有的恐慌。
都在撞上那堵坚实胸膛的瞬间。
被撞得粉碎。
他背靠着那具身体。
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下，一下。
像战鼓。
擂在他的背上。
也擂在他的灵魂深处。
那份不容置喙的物理存在感。
像一只巨手。
将他从即将被“抹除”的虚无边缘。
死死地拽了回来。
他紧绷的神经。
在这一刻，彻底断了。
所有强撑的冷静和伪装。
轰然倒塌。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厌恶的。
被碾碎后的自嘲。
轻得像一声叹息。
“佛爷…”
“你说…”
他顿住了。
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又干又疼。
“一个不存在的人。”
“要怎么给你卖命？”
“连命…都是借来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感觉到身后那具身体猛地一僵。
环在他胸前的手臂骤然收紧。
力道大到要勒断他的肋骨。
一股混杂着暴怒和恐惧的磅礴气息。
从张启山身上轰然炸开。
“闭嘴！”
那声音像野兽的咆哮。
狠狠地砸在吴邪的耳廓上。
“你的命，是我的！”
张启山的下巴重重抵在他的肩窝。
灼热的呼吸。
混合着他身上硝烟与冷杉的气味。
喷在吴邪的颈侧。
烫得他皮肤一阵战栗。
“我不准！”
“天也收不走！”
吴邪被这股恐怖到极点的占有欲和霸道。
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抱着。
而是被一头彻底暴怒的雄狮。
用獠牙和利爪。
死死地钉在了它的领地里。
任何敢于觊觎的存在。
都将被撕成碎片。
哪怕那个存在，是“天”。
疯子。
这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张启山仿佛还嫌不够。
他猛地抓起吴邪的手。
不是安抚。
而是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
将吴邪冰冷的手指。
死死按在他自己颈侧那根。
因暴怒而剧烈搏动的动脉上。
他将脸埋进吴邪的颈窝。
声音沙哑。
却带着令人胆寒的疯狂。
“感觉到没有？”
“难受就抓着我。”
“或者，朝这里咬下去！”
他用自己的脖子。
更深地抵向吴邪的唇边。
那里的皮肤滚烫。
脉搏强劲有力。
“用我的血提醒你自己。”
“你给我好好活着！”
霸道绝伦的誓言。
在死寂的夜空下回荡。
吴邪僵硬地站在那里。
任由那个男人将自己禁锢。
指尖之下。
是另一个生命狂热而鲜活的脉动。
如此真实，如此灼热。
心中那片足以淹没一切的恐惧汪洋。
竟真的被这道蛮不讲理的堤坝。
硬生生挡住了。
可堤坝的另一边。
却因为这沉重到让他无法呼吸的誓言。
掀起了更加汹涌的惊涛骇浪。
他妈的…
吴邪想。
这明明是世界上最疯狂。
最没有道理的威胁。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安心。
他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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