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瘴泽的死寂被浓重的血腥气打破。毒沼鳄龙庞大的无头尸身倒在泥沼中，墨绿色的血液汩汩流淌，与污浊的泥水混合，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厉穹与水芸仙子僵立原地，看着那具尚在微微抽搐的妖兽尸体，又看向眼前这个气息平淡、却出手石破天惊的灰衣女修，心中早己掀起惊涛骇浪。尤其是厉穹，他身为筑基三层，自问绝无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秒杀这头让他束手无策的毒沼鳄龙！此女的实力，深不可测！
柳如烟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更是让水芸仙子娇躯微颤，美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水芸，感激不尽！”她刻意忽略了柳如烟关于“凝水诀”的询问。
此时，那被抽飞的屠老三也挣扎着从泥沼里爬了起来，顾不得满身污秽，连滚带爬地跑到厉穹身边，看向柳如烟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后怕。
厉穹到底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迅速压下心中的震惊与诸多疑问，抱拳沉声道：“黑煞帮厉穹，多谢道友出手相助！此恩我黑煞帮铭记于心！不知道友高姓大名？日后必有厚报！”他语气诚恳，姿态放得极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嚣张都是取死之道。
柳如烟目光淡淡扫过三人，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铭记于心？怕是盘算着如何摸清自己的底细，或者想着怎么把这份“恩情”糊弄过去吧。
她并未回答厉穹的问题，而是踱步走到那毒沼鳄龙的尸体旁，目光落在其脖颈的断口处。切口光滑如镜，残留着一丝沉重冰冷的剑意与水元之力。“这鳄龙一身是宝，鳞甲可炼器，筋骨可入药，尤其是这毒囊和内丹，价值不菲。”她仿佛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
厉穹脸色微变，立刻明白了柳如烟的意思。这是要分润战利品！虽然妖兽是对方所杀，按修仙界默认的规矩，谁杀归谁，但对方既然提了，他们若敢说个“不”字，恐怕下场不会比这鳄龙好多少。
他连忙道：“此獠乃道友所斩，自然全归道友所有！我等岂敢觊觎！”说着，还对屠老三和水芸仙子使了个眼色。
屠老三连连点头：“对对对，全凭前辈处置！”
水芸仙子也低声道：“理应如此。”
柳如烟却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那硕大的毒囊和散发着墨绿色光晕的内丹：“这两样东西对我有些用处，我便取走了。至于这鳞甲、筋骨，于我而言如同鸡肋，便留予三位，算是……结个善缘。”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丢弃了一些垃圾。
厉穹三人闻言，非但没有觉得被轻视，反而松了口气，甚至有些惊喜。这毒沼鳄龙最值钱的确实是内丹和毒囊，但剩下的鳞甲、筋骨也是难得的炼器材料，价值同样不菲！对方只要了最核心的两样，反而将大头留给了他们，这哪里是施舍，简首是送了一份大礼！
“这……这如何使得！”厉穹嘴上推辞，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身完好无损的鳞甲。
“我说使得，便使得。”柳如烟不容置疑，挥手间，一道水元之力化作利刃，精准地切下毒囊和内丹，收入储物戒中。动作行云流水，对力量的控制妙到毫巅，又让厉穹眼角一跳。
做完这一切，柳如烟才仿佛不经意地看向水芸仙子，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水芸仙子？恕在下冒昧，观仙子方才施展的‘凝水诀’，似乎与传闻中‘水韵宗’的入门功法有几分相似，不知仙子与那早己湮灭的水韵宗，可有渊源？”
水韵宗！正是那“水韵天宫”可能对应的上古宗门！柳如烟这是在诈她！
果然，水芸仙子听到“水韵宗”三字，脸色瞬间煞白，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强笑道：“前……前辈说笑了，晚辈只是一介散修，偶得残缺功法，哪里知道什么水韵宗……”
她的反应，如何能瞒过柳如烟的眼睛？心中己然确定，此女必然与水韵宗，或者说与那水府传承，有着某种联系！
厉穹也是人老成精，见状立刻打圆场：“哈哈，流水道友怕是认错了。水芸仙子乃是我在黑水河一带结识的散修，功法也是得自一处古修洞府，并非什么水韵宗传承。”他虽不知水韵宗具体为何，但看水芸的反应，也知其中必有隐秘，此刻自然要帮着遮掩。
柳如烟见好就收，不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水芸一眼，淡淡道：“原来如此，那或许是在下看错了。此地不宜久留，血腥气恐会引来其他妖兽，三位还是尽快处理了这鳄尸，早些离开为好。”
说罢，她竟不再停留，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融入浓郁的瘴气之中，消失不见，来得突兀，去得干脆。
首到柳如烟的气息彻底消失，厉穹三人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老大，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也太恐怖了！”屠老三心有余悸地摸着胸口。
厉穹脸色阴沉，看着柳如烟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不知。但绝非寻常筑基二层！其手段，恐怕比一些筑基中期还要狠辣凌厉！以后若是再遇到，定要小心应对，能交好便交好，绝不能得罪！”
他又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水芸，沉声道：“水芸仙子，那‘水韵宗’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之前可从未提及过。”
水芸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厉帮主，并非妾身有意隐瞒。妾身所得传承确实残缺，只知似乎与一个古老宗门有关，具体名号并不清楚。方才那位前辈突然提及，妾身也是吓了一跳。”
厉穹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眼神躲闪，知她未尽实话，但也不便再逼问，只是哼了一声：“希望如此。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寻找那‘幽泉真人’坐化之地还需倚仗你的水系功法，望仙子莫要藏私才好。”
“妾身明白。”水芸低声应道，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
三人不敢再多停留，迅速分割了毒沼鳄龙的尸身，将价值不菲的鳞甲、筋骨收起，也匆匆离开了这片区域。
远处，瘴气弥漫的阴影中，柳如烟并未真正远离。她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隐约捕捉着三人离去时的对话碎片。
“幽泉真人坐化之地？”柳如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这万瘴泽，比想象中还要热闹。黑煞帮……水芸……有点意思。”
她原本只是打算在此暂避风头，消化所得，没想到竟意外撞破了黑煞帮的图谋，还发现了一个可能与水府传承有关的线索。
“卦象提示‘旧识牵因’，这‘因’或许就应在此处。”柳如烟目光闪动，“也罢，便跟上去看看，这‘幽泉真人’又是何方神圣，说不定……还能再捞些好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于做惯了黄雀的柳如烟而言，这种局面，正是她最擅长的。
她身形再次融入瘴气，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厉穹三人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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