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佳明的餐馆回来后，李雨薇把自己关在空荡的家里整整一天。她不吃不喝，只是蜷缩在客厅角落的地板上，那里曾经摆放着那张他们一起挑选的沙发。王佳明的话反复在她耳边回响，像一场迟来的审判，将她过去那些自以为无伤大雅的任性，一一钉上了“不可饶恕”的标签。
痛到极致之后，反而生出一种诡异的平静。她知道，哭泣、纠缠、甚至去公司楼下堵人，都只会将张宇峰推得更远。王佳明说得对，她需要让他看到改变。可是，连面都见不到，电话微信都被拉黑，她该如何传递她的悔意和思念？
忽然，她想到了电子邮件。工作邮箱！张宇峰的工作邮箱是公开的，他每天都会查看！这个发现让她死寂的心湖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沟通的稻草，她立刻从地板上爬起来，冲到书房，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的冷光映着她憔悴不堪的脸。她打开邮箱界面，在收件人栏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无比郑重地输入了张宇峰的公司邮箱地址。光标在主题栏闪烁，她沉思良久，最终敲下：“对不起，宇峰，还有……我爱你。”
然后，她开始写信。
手指刚开始在键盘上敲击时还有些颤抖，但随着思绪的流淌，速度越来越快。她写了很长很长，从五年前大学校园里的初次相遇写起，写他如何笨拙地追求，写他们如何一起挤地铁、吃路边摊，写他第一次拿到项目奖金时兴奋地带她去吃大餐，写他们窝在那个小出租屋里规划未来……
她事无巨细地回忆着过往的甜蜜，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然后，笔锋一转，开始剖析自己近一年来的变化。她承认自己变得麻痹、理所当然，承认一次次将朋友、同事的需求置于他之上是多么愚蠢和自私。她提到了那本被泪水浸湿的结婚计划书，说她终于看清了他默默付出的深情，也看清了自己的混账。
“宇峰，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己经太晚了。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谅，我只想告诉你，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觉得，这五年的感情，在我心里一文不值。它很重要，你更重要。是我弄丢了最宝贵的东西。”
“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生活。我知道我需要改变，彻头彻尾的改变。我会学着把你放在第一位，学着珍惜，学着经营。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我改变也好。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接受，我会带着这份悔意，努力活下去，只是……请你别把我完全从你的世界里抹去，好吗？”
写到最后，她又忍不住泣不成声，泪水滴落在键盘上。她反复检查了几遍，添添改改，终于在天色将明未明之时，颤抖着手指，按下了发送键。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那一刻，她虚脱般地靠在椅背上，心中充满了渺茫的希望和巨大的忐忑。他会看吗？他会回吗？
几乎在李雨薇发送邮件的同时，张宇峰己经坐在了创启公司的办公室里。他依旧是来得最早的那一个，用高强度的工作开启新的一天，试图将一切纷扰隔绝在外。他习惯性地先登录公司邮箱，处理一夜之间积压的公务邮件。
在一堆工作邮件中，一个陌生的发件人地址，但主题栏里那个刺眼的“我爱你”，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的眼帘。他的心猛地一跳，握着鼠标的手瞬间收紧。他甚至不用点开，就知道这封信来自谁。
犹豫了几秒钟，一种复杂的、夹杂着刺痛和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最终还是点开了那封邮件。
冗长的文字铺满了屏幕。开头是回忆，那些甜蜜的过往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看到了“第一次牵手”、“路边摊”、“项目奖金”这些熟悉的字眼，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生日你要陪男同事，放手你哭啥》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心脏不受控制地传来一阵尖锐的酸楚。
但他没有继续往下看。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开始忏悔的那一段开头几句。那些道歉的话语，此刻在他听来，却充满了事后的苍白和无力。如果道歉有用，如果后悔可以挽回，那这世上哪还有那么多遗憾和分离？
他想起空荡的包厢，想起被剪开的照片，想起朋友圈里那张笑语嫣然的合照，想起车窗升起时她绝望的眼神……每一次回忆，都像是在己经结痂的伤口上又撕开一道新的口子。
够了。真的够了。
他不想再被这些情绪拉扯，不想再陷入无休止的过去。他移动鼠标，光标悬停在“删除”按钮上，指尖微微颤抖。但最终，他没有按下删除。他只是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移动鼠标，干脆利落地关闭了邮件页面。
仿佛这样，就能关闭掉那段让他痛不欲生的往事。
他没有回复。一个字都没有。就让这封饱含泪水和悔恨的长信，像投入深海的石子，沉默地沉没在他邮箱的己读列表里，或许永不再次打开。
下午，周立阳敲开了张宇峰办公室的门。他手里提着两杯咖啡，走进来将其中一杯放在张宇峰桌上，自己则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看你这两天状态不对，给你提提神。”周立阳说着，目光却仔细地打量着张宇峰。不过几天功夫，张宇峰明显消瘦了一圈，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下巴上甚至冒出了些许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和颓唐。
张宇峰接过咖啡，低声道了句谢，声音有些沙哑。他抿了一口，浓郁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似乎比不上心里的味道。
周立阳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他斟酌了一下语气，开口道：“昨天……阿姨给我打电话了。”
张宇峰端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没有抬头。
周立阳继续道：“她很担心你。说你电话里声音不对劲，问你什么也不说。她猜到可能跟雨薇有关，但又不敢多问，怕给你添堵。只好托我过来看看你。”
张宇峰沉默着，只是又喝了一口咖啡。
“宇峰，”周立阳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些，“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换谁都受不了。但是，就算……就算是真的分手了，日子也还得过下去。你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阿姨要是亲眼见了，得多心疼？”
张宇峰终于抬起头，看向周立阳，眼神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空洞。他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让对方安心的笑容，却最终失败了。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沉：
“我没事。就是最近项目有点忙。让我妈别担心。”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周立阳知道，他这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有些伤口，只能自己慢慢舔舐，外人再多的关心，也无法真正触及。
周立阳不再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你心里有数就行。咖啡趁热喝。有事……随时找我。”
说完，他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办公室里又只剩下张宇峰一个人。他放下己经微凉的咖啡，目光再次投向电脑屏幕，却久久没有聚焦。母亲的牵挂，朋友的关心，他都感受到了，但那颗冰冷的心，似乎暂时还无法给予温暖的回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用工作麻痹自己，在忙碌的缝隙里，独自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名为“失去”的钝痛。而李雨薇那封石沉大海的邮件，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一道无声却坚不可摧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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