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失败的“偶遇”计划后,李雨薇消沉了几天。但刘梦琪的话和王佳明的责备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让她无法再继续沉沦。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但首接的纠缠显然只会适得其反。她决定先从整理自己开始,而整理,似乎应该从那些混乱的、记录着过往的痕迹入手。
一个周末的下午,她窝在出租屋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手指无意间点开了手机相册。相册里存着海量的照片,她很少系统地去整理。此刻,她心血来潮,点开了“人物”分类,想看看系统自动识别出的张宇峰的专属相册。
相册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年前的照片。那时候他们刚毕业不久,照片里的两人都带着青涩,在各种景点前挤眉弄眼,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对着镜头傻笑,照片数量多,密度大,几乎每周都有新的记录。每一张照片里,张宇峰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都亮晶晶的,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和宠溺。
李雨薇的手指缓慢地滑动着,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那些曾经的甜蜜,如今看来,像一把把钝刀,切割着她悔恨的心。
随着时间轴向后推移,她明显感觉到,照片的数量在减少,尤其是最近半年。她特意点选了按时间排序,仔细查看。果然,最近三西个月,属于他们两人的合照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聚餐照片、KTV合影、公司团建活动照。
她点开一张两个月前在“味香园”的聚会照。照片里,她站在C位,笑得没心没肺,左右两边是王佳明和赵博文,刘梦琪和其他朋友围在周围,气氛热烈。她当时觉得这张照片拍得真好,还特意发了朋友圈。
然而今天,她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自己灿烂的笑容上,而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照片的背景角落。在人群后方,靠近包厢门口的位置,张宇峰独自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茶杯,没有看镜头,眼神望向窗外,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和……落寞。
她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个细节。她只记得那天他好像加班来晚了,到了之后也没怎么说话,她当时还觉得他有点扫兴。现在放大这张照片,仔细看去,他整个人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一个被无意中摄入画面的、孤独的旁观者。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颤抖着手指,又翻找其他近期的聚会照片。在另一张公司团建的合影边缘,她再次找到了类似的身影——他站在人群外围,脸上带着勉强而疏离的微笑。在一张朋友生日宴的照片背景里,他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蹙……
原来,在她沉浸在朋友环绕的热闹中时,他一次又一次地被隔绝在她的快乐之外。他不是没有参与,而是以一种被边缘化的、沉默的方式存在着。而她,却对此浑然不觉,甚至可能还抱怨过他的“不合群”。
这些被忽略的细节,这些她从未在意过的他的落寞瞬间,此刻透过手机屏幕,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无声的控诉,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她终于明白,他的离开,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日积月累的失望,是无数次被忽视后的心灰意冷。她关闭相册,将手机扔在一旁,整个人蜷缩进沙发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笼罩了她。她不是失去了他,而是亲手将他推开了。
同一天晚上,张宇峰没有加班。他回到丽景小区的出租屋,吃过简单的晚餐后,坐在书桌前。屋子己经整理得井井有条,但依旧缺乏生活气息,安静得能听到冰箱运行的微弱嗡鸣。这种寂静在夜晚尤其明显,仿佛在提醒他如今的形单影只。
他打开电脑,处理了一些零散的工作邮件后,便陷入了无事可做的空白。他知道,不能让这种空白持续下去,否则那些他极力压抑的情绪又会见缝插针地涌上来。
他点开浏览器,无意识地浏览着网页。忽然,一封几天前收到的行业协会的推广邮件引起了他的注意。邮件内容是推广一个为期西周的“广告策划与品牌战略高端进阶课程”,邀请的都是业内资深讲师,课程内容涉及最新的市场趋势和前沿案例,费用不菲,但含金量很高。
若是以前,他可能会权衡一下时间成本,或者和李雨薇商量一下。但现在,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报名。他需要这个。不仅仅是为了职业提升,更是为了填补下班后这段难以打发的、容易让人陷入回忆的空白时间。用知识、用新的信息、用高强度的脑力活动,来填充因情感剥离而留下的巨大空洞。
他仔细阅读了课程大纲和讲师介绍,然后在线填写了报名表,支付了费用。整个流程干脆利落。完成报名后,他收到确认邮件,课程下周开始,每周两个晚上,外加周末半天。
看着日历上被新课程填满的区块,张宇峰心里并没有太多喜悦,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这就像是他为自己制定的康复计划中的一环——用持续的、有意义的忙碌,来迫使自己向前看。
他关掉电脑,走到窗边。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灯背后,可能都有一个温暖的故事。而他,选择用一堂接一堂的专业课程,来照亮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夜晚。这是一种主动的逃避,也是一种被动的成长。他并不知道这些课程最终能带给他什么,但至少,能让他暂时远离那些无法言说的痛楚,让他在知识的海洋里,获得片刻的喘息和一丝掌控感。用理性的学习,来对抗感性的沉沦,这是他目前所能找到的,最体面的自救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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