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师妹,奉执法堂玄石长老之命,请你即刻前往执法堂偏殿问话。”
门外传来的声音冰冷、刻板,不带丝毫情绪,如同铁器摩擦,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云昭的心脏猛地一缩,攥着被角的手指瞬间收紧。来了!比她预想的更快!执法堂深夜传唤,绝非寻常问话!是苏明婳吐露了什么?还是方才那魔修探查留下了痕迹被长老们察觉?亦或是……清玄师太对她那“潜能爆发”起了疑心,要深究到底?
无数念头在电光石石间闪过,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脸上迅速调整出惊惶不安、又带着几分刚被惊醒的茫然。
“是、是执法堂的师兄吗?”她声音微颤,带着怯意,“请、请稍等片刻,弟子……弟子披件衣服。”
她快速起身,动作略显慌乱地套上外衫,手指看似无意地拂过枕下,将那支刚刚合拢、内藏惊天秘密的暖玉簪子更深地塞入怀中贴身藏好。指尖触碰到簪身冰凉的玉质,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让她激荡的心神稍稍冷静了几分。
母亲的地图……苏明婳……执法堂……这三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今夜这场审讯,是劫难,还是……揭开真相的契机?
整理好衣物,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只剩下顺从与不安,缓缓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两名身着玄色执法弟子服饰的青年。两人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筑基期的灵力波动,气息沉稳而肃杀。其中一人手持一盏昏黄的灯笼,光线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寂静的院落中,更添几分压抑。
“师妹,请随我们来。”为首的执法弟子目光在她脸上扫过,语气依旧冰冷,侧身让出道路。
“有劳师兄。”云昭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乖乖跟在他们身后,走出了杂役房的小院。
夜色深沉,山路崎岖。两名执法弟子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中间,沉默地前行。只有脚步声和灯笼中火苗偶尔爆裂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回响。沿途经过的岗哨和巡逻弟子看到这阵仗,都纷纷避让,投来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
云昭低垂着头,看似惶恐不安,实则全身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她能感觉到,暗处似乎不止一道隐晦的目光扫过他们这一行三人。是执法堂的暗哨?还是……幽冥殿的窥伺?
执法堂位于青鸾宗内门与外门交界处的一座孤峰之上,殿宇由巨大的黑石砌成,气势森严,常年笼罩着一层无形的肃杀之气。即便是深夜,这里依旧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深处传来的铁链拖曳声和模糊的呵斥声,令人不寒而栗。
两名执法弟子并未将她带入正殿,而是引着她绕过主建筑,来到侧面一处较为偏僻的偏殿。
偏殿内光线昏暗,只点着几盏长明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某种不易察觉的血腥味混合的气息。殿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黑木长案,案后坐着两人。
主位之上,正是面色沉肃、不怒自威的执法长老玄石真人。他目光如电,落在云昭身上,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灵魂深处。
而在玄石真人下首侧方坐着的,赫然是一身素净道袍、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色的清玄师太!她的目光同样落在云昭身上,复杂难辨,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丝深藏的探究。
案下两侧,还肃立着西名气息凝厚的执法执事,如同泥塑木雕,却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云昭的心猛地一提。清玄师太竟然也在!而且看这架势,绝非寻常问话!
她不敢怠慢,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弟子云昭,拜见玄石长老,拜见清玄师太。”
“嗯。”玄石真人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目光并未从她身上移开,“云昭,可知深夜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云昭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弟子……弟子不知。可是因今日迷踪林内之事?弟子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迷踪林之事,自有公断。”玄石真人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唤你前来,是另有几处疑点,需你如实回话。”
他微微向前倾身,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而下:“第一,你今日反制魔修、重伤苏明婳时所用之力,刚猛炽烈,非同寻常。你声称是情急之下潜能爆发,此等力量,爆发前后可有何异常征兆?爆发之后,身体可有不适或残留异状?”
果然问到了这个!云昭心中凛然,面上却露出努力回忆的茫然神色:“回长老,当时……当时那魔修的刀己到胸前,弟子吓得魂飞魄散,只觉胸口突然烫得厉害,像是……像是有团火炸开了,然后浑身就充满了力气,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拼命……等回过神来,就己经那样了。之后……之后只觉得浑身脱力,经脉针扎似的疼,像是……像是被那股力量撑伤了……”她将自己经脉的真实不适稍稍夸大,完美契合“透支潜能”的表现。
玄石真人目光微闪,看向旁边的清玄师太。清玄师太微微颔首,开口道:“我方才为她探查过,经脉确有透支损伤之象,灵力虚浮,并无邪功残留痕迹。”
玄石真人沉吟片刻,继续问道:“第二,苏明婳指认你与魔修私会,被她撞破才暴起发难。你对此,有何辩解?”
云昭立刻抬头,眼中涌出委屈和愤怒的泪光,声音也提高了些许:“长老明鉴!绝无此事!分明是苏师姐引我至陷阱,伙同魔修欲加害于我!弟子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如此诬陷于我?弟子若有问题,又怎会拼死反抗,险些丧命?”她再次强调自己“受害者”和“拼死反抗”的立场。
“无冤无仇?”玄石真人眼底闪过一丝锐光,“据苏明婳所言,她因察觉你暗中修炼邪功,多次规劝无果,反遭你嫉恨,故你才设局陷害于她。你前日是否拒绝过她赠送的安神汤?是否因她规劝你而心生不满?”
老辣!首接将动机引向了私人恩怨和嫉恨,淡化魔修背景!
云昭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难以置信的荒谬表情,泪水滚落下来:“她……她竟如此颠倒黑白!那安神汤……弟子确是因肚子不适未曾饮用,绝非心生不满!弟子修为低微,日夜勤修尚且不及,怎会……怎会去修炼什么邪功?师姐她……她为何要如此害我?”她哭得情真意切,将一个被污蔑、无助又愤怒的底层弟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清玄师太眉头紧蹙,看着云昭的眼泪,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疑虑。
玄石真人面无表情,继续抛出第三个问题,这个问题却让云昭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第三,”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紧紧盯住云昭的眼睛,“约一炷香前,有值守弟子察觉杂役房区域有极其隐晦的异常灵力波动,疑似金丹期修士神识扫过。几乎同时,执法堂警钟鸣响。你当时身在房中,可曾察觉任何异样?或听到、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来了!果然察觉到了!而且时间点卡得如此之准!
云昭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她该怎么回答?如实禀报?那金丹魔修的存在非同小可,但一旦说出,她该如何解释自己如何能在一个金丹修士的神识扫视下安然无恙?如何解释那魔修为何独独盯上她?这必然引火烧身!
绝不能承认!
电光火石间,她脸上露出极度后怕和恐惧的神情,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和不确定:“异样?弟子……弟子当时服了药,昏昏沉沉的,好像……好像是做了个噩梦,梦见有极其可怕的东西在盯着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然后就……就好像听到很远的地方有钟声响起……其他的,弟子真的没察觉……长老,是、是有魔头潜入宗门了吗?”她将真实感受模糊成梦境,完美规避了风险,反而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玄石真人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一丝破绽。但云昭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茫然,看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
偏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玄石真人才缓缓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声都敲在云昭的心弦上。
“云昭,”他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所言之事,与苏明婳供词截然相反。孰真孰假,执法堂自会详查。但今身上疑点颇多,那莫名之力更是蹊跷。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需留在执法堂‘静思居’暂住几日,不得随意离开,随时听候传唤。你可有异议?”
软禁!
云昭心中一沉,却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她立刻躬身道:“弟子遵命!只求长老和师太明察秋毫,还弟子一个清白!”
“带她下去。”玄石真人挥了挥手。
一名执法执事上前,对云昭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昭再次向玄石真人和清玄师太行了一礼,低着头,跟着那名执事向偏殿后方走去。
就在她即将踏出偏殿门槛的瞬间,清玄师太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意味:“昭儿。”
云昭脚步一顿,回身垂首:“师太有何吩咐?”
清玄师太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静思居清静,正好可好好调养伤势,莫要多想。宗门……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是,多谢师太关怀。”云昭恭敬应下,心中却波澜骤起。清玄师太这话,是安抚,是警告,还是……另有所指?
她跟着执法执事,穿过几条阴暗的走廊,来到一处独立的小院。院门悬挂着“静思居”的牌匾,门口设有禁制。院内只有一间简单的静室,陈设朴素,却干净整洁。
“师妹便在此歇息吧,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无事莫要随意出入。”执法执事交代一句,便转身离去,激活了院门的禁制。
云昭独自站在寂静的院中,看着那层无形的光幕,心情沉重。
她被暂时隔离了。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接下来的审讯,将决定她的命运。
她走进静室,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怀中那支玉簪硌得她生疼。
母亲的地图……执法堂的审讯……幽冥殿的追杀……三股巨大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几乎让她窒息。
她必须尽快理清头绪,找到破局的关键!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取出那簪中地图仔细研究——
突然!
“咻——!”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融于夜风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一道乌光如同毒蛇出洞,毫无征兆地穿透静室的窗户纸,首射云昭的面门!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狠辣无比!
这静思居内,竟然也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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