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临州，街道上只有零星的路灯亮着。陆景然背着爷爷陆振邦，脚步踉跄地往临州人民医院跑，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 爷爷的身体烫得吓人，呼吸也越来越沉，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哼着 “冷……”
“爷爷，再坚持会儿，马上到医院了！” 陆景然咬着牙，把爷爷的腿往上托了托。祖屋被拆后，他们临时住在废墟旁的蓝色帐篷里，夜里风大，爷爷本就虚弱的身子一下就扛不住了。刚才摸爷爷的额头时，那温度烫得他心头发慌，连外套都顾不上穿，背着人就往医院冲。
终于跑到医院急诊楼门口，陆景然扶着墙喘了口气，赶紧推开门冲进去。急诊大厅里没几个人，只有护士站的灯亮着，一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女人正低头玩手机，指甲涂得鲜红。
“护士！麻烦帮我爷爷看看，他发烧快烧晕了！” 陆景然把爷爷放在旁边的长椅上，快步冲到护士站。
那护士慢悠悠地抬起头，正是急诊科的刘姐。她上下扫了陆景然一眼，看到他身上沾着的灰尘和破旧的 T 恤，眼神里多了几分嫌弃，又低下头继续刷手机：“急什么？没看到我忙着呢？现在没床位，等着吧。”
“没床位也得先量个体温啊！他都烧得发抖了！” 陆景然急得声音都变了，伸手想去拿护士站柜台上的体温计。
刘姐猛地抬手拦住他，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嚷嚷什么？医院有医院的规矩，没床位就是没床位，再闹我叫保安了！” 她说话的时候，口袋里的一张名片露了出来，陆景然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印的 “冯子昂” 三个字 —— 那字体和之前冯子昂递给他的 “赔偿款” 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陆景然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明白过来。他攥紧拳头，盯着刘姐：“你是冯家的人？冯子昂让你这么做的？”
刘姐被戳穿，也不再装了。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摔，抱起胳膊冷笑：“知道还敢来？冯少早就打过招呼了，你们陆家的人，不配在这看病。识相的就赶紧把人抬走，别在这碍眼。”
“你！” 陆景然气得浑身发抖，可看着旁边己经快睁不开眼的爷爷，又只能硬生生压下火气。他知道现在跟刘姐硬碰硬没用，爷爷的病耽误不起。
就在这时，爷爷突然开始发抖，身子蜷缩成一团，嘴里的呻吟声也大了起来。陆景然再也顾不上别的，一把推开刘姐，抓起柜台上的体温计就往爷爷那边跑。
“你敢抢东西！” 刘姐尖叫着追过来，伸手就要去夺陆景然手里的体温计。两人拉扯间，急诊楼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轻佻的口哨声。
“哟，这不是陆大孝子吗？怎么，老东西快死了？” 冯子昂叼着根烟，双手插在裤兜里，带着两个保镖慢悠悠地走进来。他显然是收到了刘姐的消息，特意赶过来的。
陆景然看到冯子昂，眼睛瞬间红了。他把体温计塞进口袋，挡在爷爷身前：“冯子昂，你别太过分！我爷爷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
“跟我没完？” 冯子昂嗤笑一声，走到长椅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上面的陆振邦，“老东西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早点死了干净，省得你天天背着他到处丢人现眼。”
这话刚说完，一首昏昏沉沉的陆振邦突然有了动静。他原本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浑浊的瞳孔里瞬间迸出锐利的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突然伸出手，死死抓住了陆景然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陆景然甚至能感觉到手腕上的骨头被捏得发疼。
“战霆…… 战霆被关在黑石监狱……” 陆振邦的声音嘶哑却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找…… 找老部下林舟…… 他有证据……”
陆景然愣住了，下意识地重复：“黑石监狱？林舟？爷爷，您说清楚，我爸他……”
可话还没问完，陆振邦的手突然松了，头一歪，又恢复了之前的痴呆模样，眼神重新变得浑浊，嘴里又开始嘟囔着模糊不清的话。
冯子昂也被刚才那一幕吓了一跳，他看着陆振邦，脸色瞬间白了 —— 刚才陆振邦看他的眼神，像极了当年他爸冯天策提起 “陆振邦” 时描述的样子，那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才有的狠劲，让他莫名地发怵。
但很快，他又强装镇定，踢了踢长椅的腿：“老东西疯言疯语罢了，你还真当回事？陆景然，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你爸就算真在哪个监狱，也永远别想出来。”
陆景然没理会冯子昂的挑衅，他紧紧攥着被爷爷捏红的手腕，心里反复默念着 “黑石监狱” 和 “林舟” 两个名字 —— 这是爷爷清醒时说的话，一定是真的！这是他找父亲的第一个线索，绝不能丢！
他不再跟冯子昂纠缠，抱起爷爷就往急诊室里面走。刘姐想拦，却被冯子昂抬手制止了 —— 他刚才被陆振邦那一眼吓住了，暂时没心思再刁难。
陆景然抱着爷爷找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敲了半天门，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医生才打开门。看到陆景然怀里的老人，医生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这么晚了怎么不找急诊护士？”
“护士不肯管，是冯家的人让她刁难我们。” 陆景然急声道，“医生，求您救救我爷爷，他烧得很厉害，刚才还突然清醒说了几句话，现在又昏沉了。”
医生的脸色变了变，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们进了办公室。他给陆振邦量了体温，看到体温计上 “39.5℃” 的数字时，忍不住叹了口气：“烧得太厉害了，得赶紧降温。不过……” 他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你们最好别在医院待太久，冯家人在这一带势力大，我要是帮了你们，以后怕是不好办。”
说着，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瓶退烧药和几包消炎药，快速塞进陆景然手里：“这药你先拿着，按说明书给老人吃。要是烧还退不下去，就去郊区的私立医院，那里冯家的人管不到。”
陆景然接过药，心里又酸又涩。他知道医生也是怕惹麻烦，能做到这份上己经不容易了。他对着医生鞠了一躬：“谢谢您，医生，以后我一定报答您。”
“报答就不用了，赶紧带老人走吧，别让冯家人看到。” 医生摆了摆手，催促道。
陆景然抱着爷爷，轻手轻脚地走出办公室，避开了护士站，从急诊楼的侧门离开了医院。凌晨的风更冷了，他把爷爷裹得更紧，快步往帐篷的方向走。
回到帐篷里，陆景然赶紧倒了杯温水，把退烧药碾成粉末，一点点喂给爷爷。爷爷的嘴没什么力气，药粉撒了不少，陆景然耐心地用勺子刮起来，再兑水喂进去。喂到最后，爷爷的嘴角沾了一圈药沫，陆景然下意识地用袖子擦了擦 ——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小时候他生病吃药，爷爷也是这么帮他擦嘴的，那时候爷爷的手还很有力，不像现在这么瘦骨嶙峋。
擦完嘴，陆景然坐在帐篷里，看着爷爷沉睡的脸，心里五味杂陈。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放着爷爷说的 “黑石监狱” 和 “林舟” 的线索，还有那枚带着弹孔的青铜勋章。
“爸，爷爷刚才说您在黑石监狱，我一定会找到您的。还有林舟，我会找到他，拿到证据，还我们陆家一个清白。” 陆景然低声说着，眼神越来越坚定。
帐篷外，天己经开始蒙蒙亮，新的一天要来了。而对陆景然来说，寻找真相的路，才刚刚迈出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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