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坐在梳妆台前，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镜子里的女孩，眉眼弯弯，唇色，带着恰到好处的期待与羞涩，任谁看去，都是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待嫁新娘。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甜美笑容之下，是冰冷坚硬的复仇内核。
手机适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轩哥哥”三个刺眼的字。沈清欢眼底掠过一丝厌恶，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声音瞬间变得轻快而依赖：“喂，轩哥哥？”
“欢欢，准备好了吗？我快到你家门口了。”陆明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一如往常。
“嗯，马上就好啦。”沈清欢娇声应着，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她需要极力克制，才能不让声音泄露出丝毫恨意。
挂断电话，她拿起手包，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眼神交锋的第一战，开始了。
下楼时，陆明轩的黑色宾利己经停在了别墅门口。他倚在车边，穿着休闲西装，身姿挺拔，俊朗的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阳光洒在他身上，确实有几分偶像剧男主角的味道。前世，她就是被这副皮囊和伪装出来的温柔迷得神魂颠倒。
沈清欢压下心头的翻涌，脸上绽开一个毫无破绽的甜美笑容，快步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手臂：“轩哥哥，等很久了吗？”
“等你，多久都不算久。”陆明轩低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伸手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沈清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她能感觉到陆明轩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带着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欢欢，今天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陆明轩微微挑眉，语气带着玩笑的意味，眼神却锐利了些。
沈清欢心里一凛，面上却故作娇嗔地嘟起嘴：“哪里不一样了？是不是嫌我今天不够漂亮？”她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像是撒娇。
“怎么会？我的欢欢每天都是最美的。”陆明轩笑了起来，似乎打消了疑虑，为她拉开车门，“今天试完礼服，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法餐。”
“好呀。”沈清欢乖巧地坐进车里，心里冷笑。法餐？前世她确实喜欢，但现在，她只觉得恶心。不过，她需要这些看似正常的约会来麻痹对方。
去往高级定制礼服店的路上，陆明轩看似随意地聊着天，话题却总是不经意地引向沈氏集团的近况。
“听说伯父最近在忙城东那个新项目？竞争好像很激烈啊。”
沈清欢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是吗？爸爸没跟我说这些呢。他总说我不用操心公司的事，开开心心就好。”她歪着头，看着陆明轩，“倒是轩哥哥你，好像很关心我们家生意呀？”
她的话带着点小女孩的娇憨，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却让陆明轩眼神微闪。
他立刻笑着掩饰：“傻瓜，我关心沈氏，不就是关心你吗？以后我们结婚了，沈氏也是我们的家业，我自然要多上心。”
“轩哥哥你真好。”沈清欢露出感动的表情，心里却冷得像冰。果然，他己经开始试探了，迫不及待地想从她这里套取信息。
到了礼服店，经理早己恭敬等候。店里陈列着无数华丽的礼服，璀璨夺目。苏婉儿竟然也在，正拿着一件礼服在镜子前比划，看到他们进来，立刻扬起热情的笑容迎上来。
“清欢姐，明轩哥，你们来啦！”苏婉儿亲热地挽住沈清欢的另一只胳膊，“我正好也来选衣服，想着说不定能给你参考参考呢。”
沈清欢看着苏婉儿那张纯良无害的脸，胃里的恶心感更重了。前世，她就是被这份“热心”蒙蔽，连试礼服都要拉着苏婉儿一起，最终选的订婚和结婚礼服，恐怕都有苏婉儿的“功劳”，好让她在最重要的场合“惊艳”出场，然后跌落尘埃。
“婉儿你真贴心。”沈清欢笑得毫无芥蒂，心里却己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陆明轩看着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温柔地对沈清欢说：“欢欢，你去试吧，我和婉儿帮你看看。”
沈清欢被店员引去试衣间。她并没有急着试穿早己预定好的那几套，而是目光在展厅里逡巡，最后落在一件并不算最耀眼、但设计极其优雅大方，剪裁利落的白色礼服上。
“我想试试那件。”她指着那件礼服对店员说。
店员有些意外，因为之前沈小姐看中的都是更华丽繁复的款式，但她还是恭敬地将礼服取来。
当沈清欢穿着那件简约而不失高贵的礼服走出试衣间时，陆明轩和苏婉儿的眼神都变了一下。
这件礼服完美地勾勒出沈清欢姣好的身材曲线，却又不过分暴露，气质清新脱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级感，与她以往偏好的甜美公主风截然不同。仿佛一夜之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身上突然多了一份沉静和主见。
“清欢姐，这件……是不是太素了点？”苏婉儿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订婚宴可是大场合，那件缀满水晶的鱼尾裙不是更隆重更漂亮吗？”她指着旁边一件极其闪耀的礼服。
陆明轩也微微蹙眉：“欢欢，这件好看是好看，但可能不够惊艳。订婚宴上，我希望你是最耀眼的存在。”他的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前世，沈清欢一定会听从他们的“建议”，选择那件更符合他们预期、也更方便他们后续做手脚（比如在关键时刻掉颗珠子或裂条缝）的华丽礼服。
但这一次，沈清欢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镜里的女孩，眼神清澈，却透着一股坚定。
她转过身，对陆明轩露出一个略带羞涩却坚持的笑容：“轩哥哥，我觉得这件很好。简洁大方，反而更显气质。而且穿着也舒服，不会太累。订婚宴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仪式，我不想被过于繁重的礼服束缚住。”
她的话合情合理，甚至透露出对订婚仪式本身的重视，让陆明轩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苏婉儿还想说什么，沈清欢却抢先一步，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语气天真：“婉儿，你觉得呢？我相信你的眼光，你都说好，那一定没错的，对吧？”她将问题抛了回去，眼神无辜地看着苏婉儿。
苏婉儿被噎了一下，看着沈清欢清澈的眼睛，一时摸不准她是真的喜欢这件，还是有了别的想法。在陆明轩面前，她必须维持善解人意的形象，只能勉强笑道：“……清欢姐你喜欢最重要，这件……也确实很衬你。”
陆明轩见沈清欢坚持，又看到镜中她确实光彩照人，与以往不同的风格带来新鲜感，便也顺势笑道：“好，你喜欢就好。我的欢欢穿什么都好看。”
最终，订下了这件简约的礼服。沈清欢看着苏婉儿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望和疑虑，心中冷笑。这只是开始，一点点脱离你们的掌控，就让你们如此不安了吗？
试完礼服，陆明轩果然依言带她去了那家顶级的法式餐厅。餐厅环境优雅浪漫，陆明轩举止体贴入微，点的都是她“曾经”最喜欢的菜。
沈清欢强迫自己吃下那些精致的食物，味同嚼蜡，脸上却始终保持着甜蜜的笑容，偶尔与陆明轩眼神交汇，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爱意。
席间，陆明轩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对沈清欢温柔道：“公司有点急事，我回个信息。”
沈清欢乖巧点头，心里却如明镜一般。急事？怕是和苏婉儿通风报信吧？讨论她今天反常的表现？
她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眼角余光却留意着陆明轩。他打字的速度很快，表情有一瞬间的阴沉。
很好，她的细微变化，己经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引起了涟漪。让他们去猜吧，越猜忌，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这顿煎熬的午餐终于结束。陆明轩送沈清欢回家，在别墅门口，他低头想吻她，被沈清欢借口唇膏会花，巧妙地偏头躲开了。只是轻轻的一个拥抱，都让她感觉像是被毒蛇缠住。
看着宾利车驶远，沈清欢脸上所有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浓烈的恨意。演一场戏，比真正商战一场还要累。
回到房间，她反锁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第一场面对面的交锋，算是勉强过关。她成功地在不引起强烈怀疑的情况下，展现了一丝与以往不同的主见，这为她后续的行动埋下了伏笔。
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繁华的城市轮廓。陆明轩，苏婉儿，你们感受到了吗？那个任由你们摆布的沈清欢己经死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来自地狱的复仇者。
今天的试探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该轮到我主动出击了。沈清欢拿出那个记录秘密的笔记本，翻到“潜在盟友/可利用资源”那一页，目光落在了“霍寒霆”三个字上。
或许，是时候开始搜集一些“投名状”了。她需要力量，需要能彻底碾压那对狗男女的力量。而霍寒霆，无疑是云城最粗壮的那条大腿。
只是，该如何接近那条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巨龙呢？沈清欢陷入了沉思。这第二步，必须走得更加谨慎和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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