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惊人的发现，让林辰原本平稳的心湖瞬间被投下了一块巨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夹起一根清灵草，仔细地咀嚼着。那种感觉再次传来，温和的灵气顺着喉咙融入体内，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
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的狂喜，装作若无其事地将碗里剩下的野菜全部吃光，然后眼巴巴地望着桌上那盘己经所剩无几的“佳肴”。
“娘，这个草，好吃。”林辰用含糊不清的童音说道，伸出小手指了指空盘子。
刘氏闻言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心疼的神色。这孩子，是饿坏了么，连这么苦涩的野菜都说好吃。她无奈地摇摇头：“没了，辰儿，锅里还有点粥，娘给你再盛一碗。”
“不，我就想吃那个草。”林辰固执地摇着头，他必须确定更多信息。
一旁的林大柱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他亲自采的野菜，什么味道自己最清楚，苦涩中带着一股土腥味，若非实在没东西吃，谁也不会当成美味。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声音放缓了些：“辰儿乖，那东西不好吃，吃多了肚子会不舒服的。明天爹再上山，看看能不能打只野鸡给你解解馋。”
听到“上山”两个字，林辰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想知道的。他仰起头，用一双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望着父亲，好奇地问：“爹，这个好吃的草，是在哪里采的呀？是在很高很高的山上吗？”
他刻意将语气放得天真烂漫，完全是一个孩子对未知世界的好奇。
林大柱不疑有他，只当是儿子随口一问，便随口答道：“不是什么高山，就在村子后头那片山坡上，多得很。”
多得很。
这三个字，在林辰听来，不亚于天籁之音。他心中的那块巨石终于稳稳落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波涛汹涌的希望海洋。一种遍地都是、被村民视为果腹之物的野菜，竟然是蕴含灵气的灵草。
这简首是守着金山要饭吃。
这个世界的人，难道都无法感应到灵气吗？还是说，只有自己的《元始吐纳诀》才能察觉并吸收这种能量？
无数个念头在他小小的脑袋里翻腾，但他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他知道，这个秘密绝对不能暴露。在没有足够自保能力之前，任何异常都可能引来无法预料的灾祸。
这顿晚饭，林辰吃得心事重重。他看着父母眉宇间化不开的愁云，看着姐姐林晚秋懂事地将碗里仅有的几粒米推给弟弟，心中愈发坚定了一个念头：他要改变这一切。而这漫山遍野的清灵草，就是他改变命运的起点。
夜深了，林辰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却没有丝毫睡意。隔壁父母的房间里，隐约传来压抑的交谈声。
“……租子还差三百文，实在不行，就把你娘留下的那支银簪子当了吧。”是母亲刘氏带着哭腔的声音。
“不行。”林大柱的声音斩钉截铁，“那是你唯一的念想，我说什么也不会动。明天我进趟卧龙涧，那里头虽然危险，但只要能打到一头赤狐或者一头麝，皮子就能卖个好价钱，什么都解决了。”
“太危险了。”刘氏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上个月李家大哥就是进了卧龙涧，腿被野猪给拱断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当家的，我不想你出事，我们喝粥啃窝头，再苦也能过。”
“妇道人家懂什么。”林大柱的声音虽然严厉，却透着一丝无奈，“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晚秋大了，该有件新衣服。辰儿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不能天天跟着我们吃糠咽菜。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别再说了。”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只有刘氏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夜里断断续续。
林辰将这一切都听在耳里，小小的拳头在被子里握得紧紧的。卧龙涧，他听村里的大人说过，那是青溪山脉最深处的一道山涧，里面猛兽横行，毒瘴弥漫，是猎户们的禁地。父亲为了三百文钱，竟然要冒着生命危险去闯那个地方。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去。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林辰的心中迅速成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大柱就起身了。他像往常一样，背上猎弓，腰间别上柴刀，准备出门。刘氏红着眼睛，默默地给他递上两个烤得焦黄的窝头。
就在林大柱一只脚即将迈出院门时，里屋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哭喊。
“哇——爹，爹不要走。”
林辰连鞋都没穿，光着小脚丫就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林大柱粗壮的小腿，哭得惊天动地，小脸上挂满了泪珠，看上去可怜极了。
林大柱和刘氏都吓了一跳。他们的儿子虽然年纪小，但一向乖巧懂事，很少这样哭闹。
“辰儿，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刘氏连忙上前，想要将他抱起来。
林辰却死死地抱着父亲的腿不放，一边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梦到……梦到好大好大的野猪，长着长长的牙，它追爹爹……好可怕，我不要爹爹去那个有大野猪的地方。”
他将昨晚听到的野猪伤人的事，用一个孩子的梦境复述了出来。童言无忌，却也最能戳中人心。
林大柱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他低头看着儿子满是惊恐的小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触动了。他要去的地方，可不就是野猪成群吗？
刘氏的眼圈也瞬间红了，她蹲下身，搂住儿子，声音颤抖：“当家的，你听，连孩子都吓成这样，那地方去不得啊。”
林大柱沉默了，他看着妻儿担忧的脸，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不去，拿什么交租子？拿什么养活这个家？可若是去了，万一……他不敢再想下去。
林辰见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抽噎着，用小手指向后山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说道：“爹，我们不去那个地方，我们去……去昨天那个长着好吃草的山坡。我梦里，有个白胡子爷爷告诉我，那里是福地，去了那里，我们家就会有好运气。”
他将自己的目的，巧妙地隐藏在一个荒诞不经的梦里。一个五岁的孩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说出这样的话，再正常不过。
果然，林大柱听完，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摸了摸儿子的头，语气缓和下来：“傻孩子，那只是个梦，当不得真。后山坡上除了野菜，什么都没有。”
“有的有的。”林辰急了，他使劲摇着头，“白胡子爷爷说了，就在那片长得最密的草丛里，藏着宝贝。爹爹去了就能找到。”
他这番话说得信誓旦旦，眼神中充满了孩童特有的纯真与笃定。
刘氏在一旁听着，却是心中一动。乡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对于孩子的梦境，尤其是这种带着预兆性的梦，总是多几分敬畏。她拉了拉丈夫的衣袖，轻声劝道：“当家的，要不……你就去后山看看？就当是陪陪孩子，也让他安安心。卧龙涧那边，晚一天去也不迟。”
林大柱眉头紧锁，他是个务实的猎人，从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他看来，去后山坡上转悠一圈，纯粹是浪费时间。有这个功夫，他可能己经走到卧龙涧的入口了。
然而，当他低头看到儿子那双噙满泪水、充满期盼的眼睛，看到妻子那哀求的目光时，他那颗坚硬如铁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罢罢罢，就当是陪这小子胡闹半天。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松口：“好，爹今天不去卧龙涧了。就听我们家辰儿的，去后山，给你找那个白胡子爷爷藏的宝贝。”
他这话带着几分调侃，但在林辰听来，却无异于胜利的号角。
计划，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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