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柱怀揣着沉甸甸的钱袋,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喜悦。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镇上转悠起来。
他先是去粮店,咬牙买了一小袋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白花花的大米。然后,他又走到肉铺,看着那挂着的肥瘦相间的猪肉,豪气地让老板割了半斤。提着油纸包着的肉,闻着那股久违的肉香,他仿佛己经看到了妻儿围在桌边大快朵颐的笑脸。
路过布庄时,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进去,为妻子扯了一块耐磨的蓝色土布。他又想起女儿晚秋,那孩子头上的红绳己经洗得发白,便又花了两文钱,买了一根崭新的、鲜红的头绳。最后,他路过一个卖麦芽糖的小摊,想到儿子林辰,那个给他带来天大好运的小福星,便也买了一小包,用草纸仔细包好。
将所有东西都放进背篓,林大柱才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回家的路。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脚步轻快,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家人身边,与他们分享这份喜悦。
他没有发现,从他离开百草堂的那一刻起,就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
那人叫王二郎,是镇上王员外家的管事。他为人奸猾,心狠手辣。今天他正好在百草堂内堂替员外取药,恰好听到了孙茂才与林大柱的整段对话。
王二郎不懂药理,但他知道,能让孙茂才那种眼高于顶的老郎中都赞不绝口,甚至愿意花五百文收购的“野菜”,绝不可能是凡品。更何况,林大柱还说,这东西是在深山悬崖上找到的,采完就没了。
这分明是得了宝贝,又怕人觊觎,故意编造的谎言。
王二郎心中立刻活泛起来。五百文钱是一笔横财,而那“神仙草”的来源,更是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只要逼问出来,无论是献给员外邀功,还是自己偷偷发财,都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于是,他悄悄跟了出来,又在镇口找了两个平日里跟他厮混的地痞,许下好处,三人一同缀在了林大柱身后,只等走到人迹罕至处,便下手劫掠。
从青水镇回青溪村的路,大半是官道,但最后三里地,却要穿过一片茂密的黑松林。这里林深树密,遮天蔽日,即便是大白天,光线也十分昏暗,平日里少有行人。
林大柱常年在此间穿行,对此地再熟悉不过,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然而,当他刚走进林子深处,前后左右的林中,突然窜出三条黑影,成品字形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那个穿着体面的王二郎。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另外两人则是手持木棍的地痞,一脸凶相。
林大柱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将背篓护在身后,握紧了腰间的柴刀,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王二郎“嘿嘿”一笑,用匕首指了指林大柱的胸口:“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你怀里那五百文钱,还有你今天卖给百草堂的那种‘神仙草’从哪里采的,老老实实说出来。说得好了,王管事我或许能发发慈悲,留你一条狗命。”
林大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没想到,在百草堂的交易,竟然被人盯上了。他看着对方三人,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股被触及底线的怒火。
那钱,是给妻子治病的钱,是给孩子买米买肉的钱,是全家的希望。那草的来历,更是关乎儿子“仙缘”的秘密,是他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林大柱声音冰冷,缓缓将柴刀抽了出来,“我劝你们赶紧滚,否则,我这把刀可不认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王二郎脸色一沉,对身边两人使了个眼色,“给我上,打断他的腿,我看他还嘴硬不嘴硬。”
那两名地痞狞笑着,挥舞着木棍,一左一右朝林大柱砸来。
林大柱虽是个老实的猎户,但常年在山中与野兽搏斗,练就了一身的好力气和敏捷的身手。他面对挥来的木棍,不退反进,身体猛地向左一侧,堪堪躲过左边那人的攻击,同时手中的柴刀顺势向前一捅。
“噗嗤”一声,柴刀的尖端,狠狠地扎进了那地痞的大腿。
“啊。”那地痞发出一声惨叫,腿上一软,抱着伤口就倒在了地上。
另一名地痞见状,又惊又怒,手中的木棍带着风声,横扫向林大柱的腰间。林大柱一击得手,根本不恋战,立刻矮身,一个翻滚躲开了攻击,顺势抓起一把地上的泥土,猛地朝那地痞脸上扬去。
那地痞猝不及防,被迷了眼睛,顿时乱了阵脚,胡乱挥舞着木棍。
林大柱抓住这个空隙,如一头下山的猛虎,欺身而上,一记朴实无华的铁拳,重重地砸在了那地痞的下巴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地痞哼都没哼一声,便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地痞便被林大柱干净利落地解决。
王二郎脸上的笑容早己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骇。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憨厚的猎户,动起手来竟如此狠辣果决。
林大柱缓缓站起身,他胸膛剧烈起伏,沾着血的柴刀指向王二郎,眼中杀意凛然:“现在,轮到你了。”
王二郎吓得连退两步,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敢杀我?我可是王员外家的人,你杀了我,王员外不会放过你全家的。”
“全家”两个字,像是火星掉进了油锅,瞬间点燃了林大柱心中所有的暴戾。他可以死,但谁也不能威胁他的妻儿。
“我今天就先宰了你这个杂碎。”
他怒吼一声,提着柴刀便朝王二郎冲了过去。
王二郎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他哪里是这等悍不畏死的猎户的对手。他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然而,他刚跑出两步,脚下突然被一根藤蔓绊倒,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
林大柱一个箭步追上,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柴刀,对着王二郎的后心,就要狠狠劈下。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从林中深处骤然响起。
林大柱只觉手腕一麻,一股巨力传来,手中的柴刀竟是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落在远处的草丛里。
他骇然回头,只见自己握刀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小小的石子印,整个手腕都己没了知觉。
林中,一个身穿黑衣,脸上蒙着黑布的身影,正缓缓地走了出来。那人身形不高,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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