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那一句稚嫩的问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池塘,荡开层层涟漪。
刘氏和林晚秋都愣住了。她们没想到,在这等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个年仅五岁的孩子,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家人的安危。刘氏的心中,是无尽的酸楚与骄傲,她将儿子搂得更紧,泪水无声地滑落。
黑衣人也似乎是怔了一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似是意外,又似是讥诮。
“放过他们?”他缓缓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玩味,“你可知,在我眼中,凡人与蝼蚁,并无区别。他们的生死,于我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何须在意?”
这番话,冰冷而残忍,却又透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源自绝对力量的淡漠。
林辰仰着小脸,看着他,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丝毫退缩。他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谈感情,是行不通的。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对方真正在意的东西——自己这个所谓的“先天道胎”。
他吸了吸鼻子,用一种带着哭腔、却又异常认真的语气说道:“白胡子爷爷告诉过我,修仙的人,心要很干净,不能有杂念。如果你杀了我的爹娘和姐姐,我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我一难过,心里就乱了,就没办法好好跟你学本事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这里会很痛很痛。心里痛,就修不了仙了。白胡子爷爷说,这叫……叫心魔。”
心魔!
当这两个字从一个五岁孩童的嘴里说出来时,黑衣人那一首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掀起了真正的波澜。
他死死地盯着林辰,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一个凡尘俗世的孩童,就算天赋再高,又怎会知道“心魔”这种只有踏入修行门槛之人才会接触到的概念?
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个所谓的“白胡子爷爷”。
难道,这孩子梦中所见的,竟是一位真正的大能之士?是某位游戏红尘的前辈,无意中发现了这块璞玉,先行种下了一颗道种?
一瞬间,黑衣人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他看向林辰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发现珍宝”,变成了“敬畏未知”。
他原本的计划,确实是斩草除根,断绝林辰与凡尘的一切因果。这是修仙界带走天才弟子的常用手段,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可现在,林辰这番话,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酌。
一个弟子的未来成就,不仅仅取决于天赋,更取决于道心。若是为了斩断旧因果,却提前为他种下了无法拔除的心魔,那便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更何况,此事还可能牵扯到一位自己惹不起的神秘大能。
想到这里,黑衣人心中己有了决断。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辰,缓缓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好,我答应你。我不杀他们。”
刘氏闻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巨大的惊喜让她一时间忘了反应。
林辰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口头承诺对于这种人来说,一文不值。他必须得到一个更可靠的保障。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林辰歪着小脑袋,用一种天真无邪的语气,问出了最尖锐的问题,“万一我跟你走了,你又偷偷回来把他们杀掉怎么办?”
黑衣人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笑。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赞许。
“你这孩子,倒是谨慎。”
他伸出右手,并起食指与中指,竖于胸前。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瞬间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也罢,今日,我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修士之诺。”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一字一句,仿佛带着某种天地间的规则之力,在小小的茅屋中回响。
“我,墨渊,今日在此以道心立誓。”
“自今日起,绝不主动伤害林大柱、刘氏、林晚秋三人性命。若违此誓,道心崩碎,修为尽毁,永世不得超生。”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微不可见的玄奥符文,自他指尖凭空浮现,随即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在符文消失的那一刻,整个屋子的空气都仿佛轻松了许多。刘氏和林晚秋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压在心头的沉重感,己经烟消云散。
林辰的心,也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他虽然不清楚“道心立誓”的具体威力,但从对方那郑重的态度和引发的异象来看,这绝对是一种极其强大、不容违背的约束。
危机,暂时解除了。
他用自己的智慧,为家人,也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墨渊放下手,身上的气势也随之收敛,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他看着林辰,眼神中多了一丝真正的认可。
“现在,你可放心了?”
林辰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走到墨渊面前,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用一种带着孺慕和央求的语气说道:“师傅,我爹爹还在外面的林子里,他受伤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先把他送回来?”
这一声“师傅”,叫得自然而然,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全家种地,只有我偷偷修仙》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仿佛他己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墨渊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一生独来独往,从未有过弟子,这声“师傅”,让他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低头看着这个还没有自己膝盖高的小不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对父亲的担忧。
这份虽处逆境,却不忘孝道的赤子之心,让墨渊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好。”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随即身形一晃,便如同青烟般消失在了原地。
屋子里,只剩下惊魂未定的母子三人。
“辰儿……”刘氏一把抱住儿子,声音哽咽,“你……你怎么能答应他?你要是走了,娘可怎么活啊。”
林晚秋也拉着弟弟的手,哭着说:“弟弟,你别走,我以后把好吃的都给你。”
林辰任由她们抱着,心中也是一片酸涩。他何尝想离开这个家。可是,他没有选择。
他只能反过来安慰她们:“娘,姐姐,你们别哭。那位……师傅,他不是坏人。他是神仙,要带我去学神仙的本事。等我学成了,就能飞回来天天看你们了。”
他将墨渊的话,用一种孩童能够理解的方式,重新包装了一遍,试图安抚她们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墨渊的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屋中。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己经陷入昏迷的林大柱。
墨渊将林大柱轻轻放在床上,屈指一弹,一道柔和的白光没入林大柱的体内。只见林大柱原本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胸口的起伏也变得平稳有力。
“他只是受了些震荡,并无大碍。休息一晚,便会醒来。”墨渊淡淡地说道。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看向刘氏。
刘氏被他一看,又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墨渊却伸出一指,隔空点向刘氏的额头。刘氏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清凉之意瞬间传遍全身。她常年劳作留下的腰酸背痛,以及时不时咳嗽的老毛病,在这一瞬间,竟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刘氏惊骇地看着他。
“这孩子,我暂且不带走。”墨渊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让刘氏原本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根基未稳,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三年。”墨渊伸出三根手指,“三年之后,我会再来。这三年里,你们好生照料他。我会为你们一家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不会再让你们受半分苦楚。就当是……我这个做师傅的,提前给的见面礼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飘渺,仿佛带着催眠的力量。
“记住,今日之事,乃是天大的仙缘。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福缘化为祸根,休怪我言之不预。你们要做的,就是忘记我的存在,就当……是做了一场神仙入梦的好梦。”
话音落下,刘氏和林晚秋的眼神,都开始变得迷茫起来。她们脑海中关于今晚那些恐怖、紧张的记忆,正在迅速地模糊、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家中后辈被仙人看中,前途无量”的巨大喜悦与荣耀感。
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精神暗示,并非抹除记忆,而是篡改了她们对这段记忆的情感认知。
墨渊最后看了一眼林辰,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漆黑、触手冰凉的玉佩,递给了他。
“此物你贴身戴好,可静心凝神,百邪不侵。若有危难,捏碎它,我自会知晓。”
林辰接过玉佩,入手便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手臂传遍全身,让他因过度紧张而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他知道,这东西除了是护身符,恐怕还是一个监视器。
“多谢师傅。”他乖巧地说道。
墨渊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深深地看了这个自己未来的弟子一眼,身形缓缓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一走,屋子里那股无形的压力也彻底消散。
刘氏晃了晃脑袋,眼神恢复了清明。她看着床上安睡的丈夫,又看了看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缝补了一半的衣服,脸上带着一丝如梦似幻的表情。
“我……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她喃喃自语,“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有个神仙来了我们家,说要收辰儿做徒弟,还治好了我的老毛病。”
她说着,还特意挺了挺腰,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哎呀,真的不疼了,也不咳了。难道是真的?”
林晚秋也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娘,我也梦见了。那个神仙叔叔长得好高,还会发光呢。”
看着她们母女俩的样子,林辰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是墨渊的手段。这样也好,至少,她们不用再活在恐惧之中了。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黑色玉佩。玉佩呈水滴状,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却仿佛蕴含着一片深邃的星空。
三年。
他为自己,为这个家,争取了三年的时间。
这三年,将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必须利用这三年,拼命地修炼,拼命地变强。
因为他知道,将希望寄托于他人的誓言,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事情。唯有自己掌握了足够的力量,才能真正地掌控自己的命运,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夜,己经深了。
但对于林辰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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