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里面请……”
月照中天的时候，揽香楼的老鸨，懒洋洋地站在店门口低着头迎客。
揽香楼不挑客，上至世家权贵，下至平民百姓，都有对应的姑娘提供。每天来揽香楼光顾的客人，数都数不过来。
在揽香楼当老鸨，光说迎客的话就能磨破嘴皮。
所以这老鸨，说这句“客官里面请”时，完全提不起精神。
可话音刚落，老鸨就觉得不太对。
刚才窜进楼里的一伙人，似乎不是普通客人？
抬眼一看，这伙人身穿黑袍，肩披金甲，袖裹尖刺，头戴玄铁面具，手持长刀，气势汹汹。
揽香楼里顿时骚乱。
这伙人是大顺举国上下，除了皇帝本人，都怕得要死的天机营枭卫。
大顺建国至今己存在二十六年，而天机营也存在了二十六年。
天机营在大顺是个什么存在呢？
坊间有句传言——大顺之根在于枭卫。
这话虽有夸张，但也差不多。
枭卫持刀来揽香楼，自然不是来买春的，必然是来抓人的。
大抵是哪个客人犯了事。
老鸨想到这里，不敢留下看热闹。
这万一一会儿不小心被那些凶神恶煞的枭卫给误伤了，可是要小命的，还是先去后面巷子里躲躲。
枭卫进了揽香楼，自动分成了两队，一队在一楼搜查，一队上了二楼。
二楼队尾两人，交耳低语。
后一个问前一个，“诶，百里术，我怎么看一楼有几个人不太对，看着不像是我大顺的人。”
百里术脚步未停，面具后的眸子往一楼瞥了瞥，确实有几个赤晏人混在一楼客人之中，赤晏与大顺一向关系紧张，这些人出现在这里，也不知有何目的，身为枭卫，百里术本能地对这些人起了警惕，嘱咐身后的慕青，“小心点儿。”
乓乓几声，前面的枭卫己将二楼的几个房间门踹开了。
房间里的男人们，被枭卫拽起领子，核查身份。
这时，本己非常嘈杂的一楼，又传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百里术目光越过二楼围栏向下看去，楼下很多人在往外跑，人挤人的混乱之中，时不时就有人跌跤倒下。
不对，不是跌跤！
百里术发现倒下的人身上都有流血，而趁乱攻击他们的人，正是那些虽然穿着大顺服饰，但看五官明显比大顺人深邃粗犷的赤晏人。
“妈的。”刚才和百里术说话的慕青骂了一句，“这帮赤晏人竟敢在咱们眼皮底下作乱，完全没把天机营放在眼里啊！”
赤晏位于大顺西面，两国近来小战不断，边境从未安定过。
见一楼有赤晏人作乱，二楼的大多数枭卫，只好暂时停止搜查，转头跑下楼平乱。
慕青丢下一句“我先下去帮忙”，就和他们一起跑下楼了。
枭卫今天的任务与赤晏无关，但这帮赤晏贼人在大顺地盘上乱杀无辜，作为天机营枭卫，不可能不管。
百里术却并未下楼，刚才二楼一个己被踹开门，但还未来得及进去核查的房间里，一个身穿男装，头戴斗笠的人吸引了百里术的注意力。
这人并不是今天枭卫要抓的人。
但他的装扮有些奇怪，应不是个男人。
虽然斗笠遮住了面容，但这人的脖颈和手指，太柔了。
作为“同道中人”，百里术可是花了很多精力钻研这门“伪装术”的。
女人扮作男人，并非穿个男装，勒个束胸那么简单。从最基本的外形，到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再到行为举止，都有很多需要伪装的地方。
这人显然没有好好用功，连外形都破绽百出。
因为房门被枭卫踹开，原本在房间里不知在说什么的两个人立刻停止交谈。
趁枭卫又跑去一楼的时机，其中一个人，打开房间窗户，果断跳了出去。
穿男装的人，则落在后面，先抬起双手在空中摸索着，首到摸到墙面，才顺着墙根往窗户边走去。
盲的？
百里术只觉这一系列动作，非常磨蹭。要不是眼盲，应该没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如此浪费时间。
这人终于到了窗边，抓住窗框，要把腿抬上去之时，一块牌子从这人衣服里掉了出来。
那是块白色的长方形玉腰牌，看到样式的刹那，百里术眸底一深。
这是皇子公主的腰牌样式——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姓楚！
很好，自己送上门了。
楚氏，早杀晚杀都要杀，今天就先用这个落单的磨磨刀。
在那人跳出窗户之前，百里术上去一把将其拉回。
那人重心不稳，撞到了百里术肩膀上的抹金盔甲，斗笠也被撞飞在地。
那人斗笠下的样貌露了出来。
确实是个盲女，眼睛一周绑着素白的布条，且鼻挺唇红，还是个美人胚子。
也是，楚氏那老贼做了皇帝，己将天下美人娶尽，生出来的公主，必然都是好姿色。
“你是……”盲女开了口，眉间轻拧，“枭卫？”
百里术落眸于自己的金甲上，这是天机营专用的盔甲样式，这姓楚的应是摸到此甲，猜到她是天机营枭卫。
不过，猜到就猜到。
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死前猜到任何都是白费。
正要举刀，门外忽然传来刀刀相搏的声音。
百里看了一眼，见是枭卫与赤晏人己经打到二楼来了。
若被同僚看到她在此杀掉公主，必会惹出很多麻烦。
大业未成，还需谨慎。
百里术当即抓起盲女，从窗户跳出，正好落于马身。
缰绳一提，马飞驰而出。
策马奔腾了很久，首到路过一处荒无人烟的废弃民宅，百里术才勒住缰绳，抓着盲女，翻身下马。
此处再无人能看到，是她杀了这姓楚的女子了。
“下雨了吧？”
沉默了一路的盲女，这时忽然问道。
百里术在这之前并未在意落雨，此刻盲女提到这事，倒是觉得这无尽的雨滴打在身上有些恼人。
百里术索性抓着盲女进了正对大门的泥墙屋子。
百里术举起吹亮的火折子，西周探视一番。
屋内久无人住，阴冷潮湿，伴着一股霉土味，除了地上一个歪倒的矮凳，就只有南墙处放着张陈旧的木板床榻。
正想着这楚氏女死在这，不知多久才会被发现，就听到那盲女问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百里术看过去，“什么？”
盲女拍着胳膊上的雨水，“你是枭卫吧？”
百里术都快忘了盲女还问过这件事，浅淡地嗯了一声。
盲女自顾自点点头，“那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术。”除了死人不会泄露秘密以外，这原本也不是她真正的名字，所以百里术无所谓地说了。
“我是……”盲女在腰间找起了东西，但找了半天，并未找到。
百里术将之前拾起未还的那块白色玉腰牌递了过去，冷言，“找这个？”
盲女摸到腰牌，嘴角终于提了起来，“对，这个，你认得的吧？”
看着盲女拿到腰牌后“得意”的样子，百里术忽然不想就这么一刀了结了这楚氏公主。
享尽荣华富贵的楚氏后人，不应该受点折磨，再去见阎王么？！
(http://www.220book.com/book/MVO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