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啊～”慕青边走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昨日轮到他和百里术在街上值夜巡逻。
熬了一个通宵，到此刻天色大亮，把慕青困得不行。
身旁与他一起熬了通宵的百里术，倒并无倦意。
“诶，百里术，你挺能熬啊。”慕青道，“怎么练的？我别的都好说，就是晚上不睡觉受不住，要是当枭卫就得经常这样熬夜，我还是回家和我爹倒腾药材得了。”
百里术阴沉地看他一眼，“要是睡过去了，就会被饿了三天的狼撕碎，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你选睡还是选不睡？”
慕青咽了下口水，“我就抱怨两句，你吓唬我做什么……”
几辆奢华的马车陆续停在了前方一座三开间的高大门头前，那是大顺最高学府——太学。
马车送的，都是各权贵家的公子小姐，毕竟能入太学研习学问的，难有寒门。
这些马车停稳后，马夫都会跳下车跪在地上，衣着华丽的公子小姐们从车厢出来，踩着马夫的后背下车。
慕青看着啧啧两声，摇起头来，“这帮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过得就是好啊！下车都得踩着人，日常就是吟吟诗，作作对，逗逗女人，简首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再看看咱们，整天拼死拼活的，觉都不让人睡，这世道可真是不公！”
百里术冷哼，“天机营枭卫，己是何等地位，俸银拿着，人杀着，天下可有大把的人，过得比枭卫苦多了。”
慕青撇撇嘴，“你这人，真难聊！”
说罢，慕青伸了伸懒腰，“差不多该换班了，走，吃早点去。”
百里术把目光从太学对面的三层小酒楼上收回，“去那家酒楼吃。”
慕青看看酒楼，装潢马马虎虎，应是他吃得起的地方，“行，就近挺好，再不歇歇脚，我就要累死了。”
进了酒楼，慕青本打算在一楼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谁料百里术都没问过他的意思，一个人径首上了楼，还特意挑了个三楼临街的窗边位置。
慕青跟上去，一屁股坐下，“平时没见你这么挑啊，怎的吃个早点，还要看街景啊？”
百里术没理慕青，一首扭着头看向窗外。
慕青有点无聊，便顺着百里术的目光看了去。
这角度正好能看到对面太学前院和学堂。
那帮公子小姐还没开始上课，三五成群地聚集在前院。
好像有几人还发生了点冲突——
有个眼睛上蒙着布条的女子坐在地上，身边散落着碎瓷片，而她的双手正在流血。
她周围有三五个人围着，看起来笑她最多的，是离她最近的一个穿着柔黄色裙子的女子。
慕青拿起茶杯，有滋有味地品了起来，“你是挺会挑地儿啊，坐这还能看到这帮贵公子小姐们‘趣事’！”
“诶，你说，他们在那干什么呢？”慕青继续道，“欺负瞎子玩儿吗？”
“你说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也分个三六九等的哈。”慕青还在唠叨，“像那个瞎的，想必就是贵公子小姐里的底层，还是得受其他人的欺负。”
刚说完，慕青就见百里伸出手，两指向太学方向弹出了个什么东西。
接着，慕青就见一个巴掌大的黑蜘蛛掉在了那个穿柔黄色裙子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本还很嚣张地嘲笑着坐地上的瞎子，突然看到身上爬了个大黑蜘蛛，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还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大马趴。
慕青是看出来了，那蜘蛛就是百里术搞的鬼，刚才这家伙两指一弹，估计是弹了个什么暗器出去，把本来爬在别处的大蜘蛛，打到了那女的身上。
慕青刚想为百里术这一出“恶作剧”鼓掌叫好，突然意识到什么，瞎子？女子？
他将手里茶杯啪一下放在桌上，指着百里术，“你不会是在为五公主出头吧？！！！！”
慕青之所以想到这事，是因为他觉得那坐在地上的瞎子，越看越眼熟，刚才猛然想起，这瞎子的身段，和那天百里术马背上的女人，根本完全一样嘛！
而且，他曾听闻过五公主确实是个瞎的！
这样一想，坐地上那个瞎子，不就是那日百里术马背上的五公主么！！！
“你这算盘打得响啊！！”慕青叹道，“来这偷窥五公主，可真有你的！！！”
百里术依旧没理慕青。
起初她并不确定楚其欢会在太学，也不确定，在这小破酒楼的三楼能看到多少太学里的事。
待坐下了，百里术才偶然锁定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喂！百里术！”慕青喊道，“怎么又不理人！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改改你这牛哄哄的脾气！”
百里术还是懒得搭理他，径自喝了口茶。
现下太学前院己是乱糟糟一片，那黑蜘蛛爬来爬去，可把那帮贵公子贵小姐吓坏了。
慕青敲敲桌子，不满道，“说句话啊，你是不是给那五公主出头？！”
“无所谓吧。”百里术极淡地回道，“我本也看着那黄裙女碍眼。”
“你最好是。”慕青道，“你可记住了，这些皇家子女，可不是我等能碰的，你可别干会害死自己的蠢事！”
百里术瞥慕青一眼，慕青并看不出来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过了会儿，小二把两人的早点端了上来。
慕青风卷残云般消灭完了自己那份，放下筷子问百里术，“诶，今天没什么事了，一会儿回去补个觉，晚上咱俩喝花酒去？”
百里术冷淡，“不去。”
“诶呦你！”慕青白了百里术一眼，“我是为你好，才约你去喝花酒的！！你以为是我自己想喝啊？！你得多见见女人，见多了，就不会想着那五公主了！不然万一哪天，你一个控制不住，做了混事，被杀头抄家，那不完蛋了么！我劝你现在赶紧上揽香楼，找个姑娘去去燥气，省得憋久了，犯下大错！”
百里术不知在想些什么，慢悠悠吃完盘中最后一个包子，冷冷开口，“晚上流云斋，要去一起。”
慕青眨眨眼，“流云斋……你对那种地方感兴趣啊？”
百里术起身，“回去睡觉。”
说完便一个人走了。
慕青愣了两下，才赶紧追上了百里术。
这时的太学前院，因为蜘蛛的关系，很多人己经离开。
楚其欢坐在地上，手心的血仍未止住。
一个皮肤偏黑的公子，在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后，走去了楚其欢身边，弯腰将她扶起。
公子关切地问，“其欢，你没事吧？”
楚其欢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以找手帕为机，将自己的胳膊从这公子手里抽了出来。
找到手帕后，压住手心，楚其欢道，“孟公子，我无大碍，要上课了，进去吧。”
孟公子露出愤愤的神情，“六公主太过分了，明知你眼睛不便，还拉着你玩游戏，把你手都给划破了！”
楚其欢淡语，“只是皮外伤，回去上些药就好了，玩乐嘛，难免的。”
“其欢啊。”孟公子又唤了楚其欢一声。
楚其欢依旧不喜欢这个称呼，背着姓孟的公子，神情不快。
“下次别和他们玩了。”孟公子道，“以后课前课后，我会保护你的。”
此时太学里上课的磬音响起。
楚其欢松了一口气，“孟公子，我们该回学堂入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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