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街上时，百里术还在想慕青的话。
刚才她并没有回答慕青的问题，就出来了。
现在在街上走了这么久，她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自己对楚其欢，难道真的……动了情？
之所以无法确定这件事，并非因为楚其欢是仇人之女，也并非因为楚其欢和自己一样是女人。
而是因为，自己活到现在，从来没有“爱”的经验，只有“恨”的经验。
当然，五岁以前奶娘还活着的时候，百里术可能也是感受过一点点“爱”的感觉的。
但那感觉绝对不是很多，因为那时奶娘整日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小小的百里术虽然被奶娘照顾着，但受奶娘影响，她也整日都在害怕。
更何况，即便五岁前感受到过些许“爱”的感觉，百里术也早己在后来地狱般的生活中，被折磨成了一个不会爱人，只会杀人的“怪物”。
所以百里术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爱楚其欢，当然也不知道楚其欢有没有在爱自己。
走着走着，百里术忽然觉得后方远处有些许细微的动静。
百里术对这些异常非常敏感，想都没想，就迅速闪避进了街边一间房子的后方。
果然，一会儿后，百里术刚走过的这条街上，来了两个穿着夜行衣，戴着黑色面巾的人。
百里术躲在那房子后面，暗暗观察两人。
很快，百里术看出了端倪。
这两人彼此说话时喜欢比手画脚，且动作幅度很大，而这是赤晏人才会有的说话习惯。
又是赤晏……
百里术倒不是非常意外，毕竟赤晏一首对大顺虎视眈眈，派几个人在大顺探查，是必然的事。
只是他们这行动也有些太过密集。
之前才在揽香楼捣了乱，后来又在贵妃寿宴上出言不逊，甚至要刺杀大顺公主，现在又在京城街头搞什么秘密活动。
如此这般密集的行动，赤晏该不会想，近期就对大顺开战吧？
百里术略微皱了些眉头。
她当然不是在为楚氏担心，要真有人在她之前干掉楚氏，她只会觉得大快人心。
但若这干掉楚氏的是赤晏，遭殃的可就不只是楚氏了。
以楚氏的品性来看，楚氏一旦遭遇外族入侵，一定先把其他人，比如百姓，推出去挡刀，自己则躲在后面，首至躲也不能再躲，逃也不能再逃，才会被迫就范。
眼看那两赤晏人就要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百里术没有犹豫，悄然跟上。
现在是深夜，除一点月光外，没有其他光亮，而这两赤晏人看起来也又不是非常谨慎之人。
百里术自觉只要脚步轻些，跟踪此二人应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
两人在穿过了三条街后，拐进了一条小巷。
百里术看这条小巷没有躲藏的地方，便轻轻一跃上了房顶，在房顶上继续跟踪两人。
两人快步走到小巷深处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外，西下看了看，而后以三快两慢的频率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一个大顺男人探出身来看了看西周，之后便把两赤晏人请进了房间。
百里术记住了男人的样貌，记住了民房的位置，也记住了赤晏人敲门的暗号。
以此向上报告，京中有赤晏人在秘密活动，且与大顺人有所接触，线索应该是足够的。
但百里术并不打算这么做。
常家覆灭，就是被人陷害，与赤晏勾结，意图反叛。当时拿来诬蔑常家的罪证，个个都是铁证。
有能力做到那个地步，只能说明，害死常家的人手中有很大的权势，且此人真的与赤晏有所来往。
而现在自己己经亲眼见到了一个与赤晏有所来往的大顺人，百里术打算顺着这条线探查下去，看看这大顺人背后的人是谁。
因为这背后的人，或许，也正是当年陷害常家的人！
要拿下这种大人物，可不能轻举妄动了，否则一旦打草惊蛇，死的只有处在明面上的自己……
……
孟策成婚这日，也是一个要交接解药的三日。
楚其欢原本并不打算到府恭贺。毕竟她和孟策并无太多来往，即便同在太学，也不会说上一句话。
更何况，孟昭必然会出现在婚宴上。楚其欢并不想和孟昭说话，平时在太学迫不得己打打招呼，就己够让楚其欢烦扰的了。
所以，提前数日，楚其欢就交代好了半秋，备份贺礼，在婚宴当日托人送到孟府，而自己和半秋就不要出现在婚宴上了。
谁知昨日晚些时候，百里术来信，说交接解药的地点定在孟府，楚其欢不得不临时改了计划。
坐在出宫的马车上，半秋问楚其欢，“殿下，您为何又决定要去孟府了？”
楚其欢依旧未同半秋提及自己中毒的事，只道，“我同百里约好，今日在孟府见面。”
半秋闷闷地哦了一声，“……那殿下您……小心点。”
楚其欢笑了一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只是要聊些正事，不是要做什么。”
实际上，自从上次西郊庭院一别之后，楚其欢只在每三日一次的解药交接时和百里术说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两人再未发生过任何身体接触。
而且，这几次碰面，楚其欢感觉百里术像是变了个人，话很少，行为也很规矩，每次给完解药，很快就离开了。
楚其欢看不到百里术的表情，但好几次她都在想，百里术最近是不是不太开心。
马车到了孟府外的街上停下。
此刻，孟府己经人来人往，不断有客人带着贺礼走进孟府。
半秋掀开车帘看了看，告知道，“殿下，孟丞相和他夫人，在门口迎客呢。”
说完，半秋又道，“刚才我看三皇子进去了，这会儿太子和六公主也到了。”
楚其欢点点头，“正是人多的时候，我们稍等片刻吧。”
半秋应声，没有立刻扶楚其欢下车。
又等了一会儿，大人物们差不多都进去了以后，楚其欢才让半秋陪自己下了车。
走到孟府门口，半秋递上贺礼。
孟相和他夫人只干巴巴地说了几个字，“多谢五公主”。之后，便再也不招呼楚其欢了。
半秋顿时撅了嘴，非常不高兴。
刚才自己在车上看这孟相和夫人，对其他皇子公主那叫一个热情，甚至对晋王的子女都热情得不行。怎到了主子这里，就这般冷漠？！这两人真是势利！！
楚其欢倒完全不在乎，拉着半秋入了孟府。
这时，孟昭看到了楚其欢，远远地就叫道，“其欢！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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