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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捷径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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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幅足以让最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开始怀疑人生的地狱绘卷。

幸存者们站在“坟场”的入口,手电筒的光,如同手术刀,无情地剖开黑暗,将一具具被冰霜覆盖的、扭曲的怪物躯体,呈现在他们眼前。

这些感染体,以各种诡异的姿态,被“定格”在了这条走廊里。

有的,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利爪几乎要触碰到另一具尸体的后心;有的,则仰面朝天,嘴巴张到最大,仿佛在无声地、向上天控诉着什么;更有的,三三两两地堆叠在一起,如同某个疯狂艺术家的、用尸体堆砌而成的、充满了邪典意味的装置艺术。

空气,冷得像刀子,每一次呼吸,都带走肺部大量的热量。寒意,不仅仅作用于肉体,更像一种精神毒素,渗透进每一个人的意志里,让他们的大脑变得迟钝,思维变得僵硬。

“听着。”

周强的声音,在极致的安静中,显得异常清晰,却又被寒气削得单薄。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跟着我的脚步走。一步,都不能错。”

“手脚放轻,呼吸放缓。把你们的心跳,都给我压下去!”

“记住,我们脚下的,不是地板,是炸药。我们身边的,不是尸体,是引信。”

“任何一个多余的声音,任何一次不必要的触碰,都会把我们所有人,都送进地狱。”

他的话,没有半句安慰,只有最赤裸、最冰冷的现实。

但正是这种现实,反而像一根缰绳,勒住了众人即将脱缰的恐惧。

周强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第一个,迈出了脚步。

他的脚,轻得像一片羽毛,缓缓地,落在了两具感染体之间,那片不足半米宽的、结着冰霜的空地上。

安全。

他回头,用眼神示意下一个人。

队伍,像一条笨拙的、臃肿的贪吃蛇,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令人抓狂的速度,在这片冰封的雷区里,蠕动起来。

每一个人,都将自己的注意力,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

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周强的脚印,和自己即将落脚的地方。

他们的耳朵,则在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一毫的、不正常的声响。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限漫长。

七十二米的走廊,仿佛变成了一条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通往冥府的奈何桥。

他们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感染体身上,因为低温而凝结的、细密的冰晶。能看到它们那青黑色的皮肤下,因为冰冻而暂时停止流动的、粘稠的血液。甚至能看到,它们那半睁的、灰白色的眼球上,覆盖着的那层薄薄的、如同白内障般的冰膜。

一个年轻的女孩,在侧身挤过两具感染体之间缝隙的时候,她的衣角,不小心,轻轻地,刮到了一具感染体那伸出来的、如同枯枝般的手臂。

“嘶……”

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冰晶摩擦的声响。

女孩的身体,瞬间僵住!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渗出,随即又被低温冻成了冰珠。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队伍,停滞了。

一秒。

两秒。

五秒……

周围,依旧是一片死寂。

那具被触碰到的感染体,没有任何反应。

女孩几乎要虚脱,她在身后同伴的轻推下,才如同梦游般,继续向前挪动脚步。

队伍,继续前进。

三十米……

西十米……

他们己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

胜利的曙光,似乎就在前方。

幸存者们的脸上,紧绷的肌肉,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然而,就在这时。

“……天……天花板……”

背在刘洋背上的李峰,突然发出了一阵含糊不清的、如同梦呓般的呻吟。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比之前因为寒冷而引起的哆嗦,更加剧烈。

“上面……挂着……一个……”

刘洋心中一凛,他立刻压低声音,将李峰的呓语,向前传递:“周哥!李峰有反应!”

周强立刻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而是猛地,将手中的手电筒,向上照去!

光柱,刺破黑暗,落在了走廊的天花板上。

那里的天花板,因为之前的混乱,己经破损不堪,露出了里面黑洞洞的、复杂的管道和线路。

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当周强将光柱,缓缓地,移动到队伍正上方的位置时。

所有人的瞳孔,都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只见在头顶那片由电线、通风管道和破碎吊顶板组成的、如同蜘蛛网般的阴影里,竟然……真的“挂”着一个东西!

那,也是一具感染体!

它的身体,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被卡在了几根粗大的管道之间。看样子,像是在末日爆发时,从楼上破损的地板掉了下来,然后,被幸运或者说不幸地,卡在了这里。

因为处于视觉的死角,加上环境黑暗,之前,根本没有人发现它的存在!

而此刻,它那颗覆盖着白霜的脑袋,正无力地垂下,那张布满了獠牙的、大张着的嘴,距离走在最中间的一名幸存者的头顶,不足……两米!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周围的低温,更加刺骨,瞬间,从所有人的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他们刚才,竟然排着队,一个个地,从这个悬挂在头顶的、随时可能掉下来的“死亡炸弹”下面,走了过去!

周强的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他立刻,用口型和手势,向后面的人,下达了新的指令。

——“绕开!贴墙走!”

队伍,立刻改变了行进路线,如同受惊的蛇,紧紧地贴着另一侧的墙壁,缓缓地,从那具悬挂的感染体下方,绕了过去。

每一个人,在经过那片死亡阴影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凝视着自己。

有惊无险。

他们,再次逃过一劫。

李峰的价值,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体现。

他就像一艘深海潜艇的声呐,虽然无法给出清晰的图像,却能在整片黑暗、死寂的海洋里,为他们,捕捉到那一丝……致命的威胁。

队伍,继续前进。

六十米……

七十米……

出口,就在眼前!

只要再走过最后这几米,他们就能离开这条该死的、如同冰封地狱般的走廊!

胜利的希望,让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然而,往往就在这种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意外,总会以最狰狞的面目,降临。

队伍末尾,一个负责殿后的年轻男子,因为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和体温的不断流失,他的双腿,己经有些麻木,不太听使唤了。

他看着前方的出口,心中一喜,精神,有了一瞬间的松懈。

就是这一瞬间。

他那只己经冻得有些僵硬的脚,在抬起时,不小心,踩在了一块凝结在地面上的、凸起的冰块上。

“……!”

他的脚下,猛地一滑!

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年轻人的眼中,爆发出极度的惊恐!他下意识地,想要惊呼出声,却又死死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拼命地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

但他身边,只有那些冰冷的、沉睡的……怪物。

“砰!”

一声沉闷的、不算太大,但在这死寂环境中,却显得无比刺耳的声响!

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

更糟糕的是,他为了稳住身体而胡乱挥舞的手臂,狠狠地,撞在了旁边一具靠墙坐着的感染体的……头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身体僵硬得,如同他们身边的那些“冰雕”。

他们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摔倒在地的、脸色己经毫无血色的年轻人。

以及……那个被他撞到的感染体。

一秒。

两秒。

……

没有动静。

那个感染体,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难道……

难道这种程度的撞击,还不足以唤醒它们?

一个侥幸的念头,刚刚从众人的心底升起。

“咔……”

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蛋壳碎裂般的声响,突然,从那个被撞到的感染体身上,传了出来。

声音的来源,是它的……脖子。

只见它那颗被冰霜覆盖的头颅,开始以一种违反了人体工学原理的、极其缓慢的、一顿一顿的姿态……转动。

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一阵“咔吧咔吧”的、骨骼与冰晶同时碎裂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最终,它的脸,转向了那个摔倒在地、己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年轻人。

然后。

它那双被冰膜覆盖的、灰白色的眼球,猛地,睁开了!

冰膜,瞬间碎裂!

露出的,是一双,没有任何情感,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饥饿与杀戮的……眼睛!

“吼——!!!”

一声压抑了许久的、充满了无尽暴虐与疯狂的嘶吼,如同引爆的炸弹,瞬间,撕裂了这条走廊里,那脆弱不堪的死寂!

这声嘶吼,像是一道命令!

像是一支……唤醒亡灵军团的……号角!

“咔……咔嚓……咔嚓嚓……”

一瞬间,整条走廊里,那数十具原本如同雕塑般的“冰雕”,它们的身上,同时,响起了冰晶碎裂的声音!

一根根手指,开始抽搐!

一颗颗头颅,开始转动!

一双双灰白色的眼睛,猛地,睁开!

整个冰封的坟场……

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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