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幻觉。
当中枢室内的玄武，透过那因能量过载而布满雪花点的主屏幕，看清黑暗深渊中那数之不尽的幽蓝光点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被冻结成了冰渣。
那一道道光，不是星辰，不是能量反应，而是眼睛。
一双双，与第一个守墓人如出一辙的、燃烧着死寂鬼火的眼睛。
它们，从深渊的尽头，缓缓浮现，密密麻麻，无边无际，宛如一片，由死亡构成的、正在缓缓升起的……星海。
“灭绝级……警报……”
智脑那卡顿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电子音，此刻在玄武听来，却像是宇宙中最动听的福音被敲响了丧钟。这冰冷的声音，反而成为了他从灵魂冻结状态中挣脱出来的唯一稻草。
“不……不可能……”玄武的嘴唇在哆嗦，他那张一向以沉稳坚毅著称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被巨大恐惧所占据的、纯粹的苍白，“凤皇陵……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道……难道那里面，封印着一整个……亡者军团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下一刻，那支军团，动了。
没有战鼓，没有嘶吼，甚至，没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它们，就那样，安静地，从那片扩张到足以吞噬整个静室的黑暗裂隙中，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第一个，第二个，第一百个，第一千个……
它们的身形，与最初那个守墓人几乎完全一样，三米高的石质身躯，手持着各式各样锈迹斑斑的青铜古兵，战戈、长戟、巨斧、链锤……每一具身躯之上，都散发着那种，足以让时间都为之腐朽的、古老而终焉的气息。
它们，就像是一支，从地质纪元的坟墓中，被唤醒的……石像军团。
然而，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并非是它们的数量，而是，它们所带来的……“法则”。
随着这支军团的踏出，一股肉眼可见的、灰白色的雾气，开始以那道空间裂隙为中心，向着整个龙巢，疯狂地，蔓延、侵蚀！
雾气所过之处，万物，皆在“陵园化”。
静室那由超合金打造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墙壁，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其表面的光泽便迅速黯淡下去，浮现出了一层，如同历经了千万年风化的、斑驳的石灰色。
空气中，那由生命维持系统提供的、充满了活性能量的氧气，正在被一种，充满了“腐朽”与“死寂”的未知气体，迅速地，置换、同化。玄武甚至能透过传感器看到，龙巢内部的能量指数，正在以一种，雪崩式的速度，疯狂下跌！
光线，在被吞噬。
温度，在被剥夺。
生命，在被拒绝。
这片空间，正在被，强行地，改写成，一座，只属于“死亡”与“安眠”的……巨大陵墓！
而那支石像军团，就是这座陵墓的“秩序”，是“法则”的执行者。
它们走出裂隙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攻击那个近在咫尺的、被视为“生者”的陈雪。
它们，甚至，完全无视了那个，因为逻辑悖论而陷入狂暴、正在疯狂攻击着空气的、它们的“同类”——第一个守墓人。
它们，只是，沉默地，迈着沉重而又毫无声息的步伐，越过它们，向着龙巢的更深处，前进。
它们的目标，不是某一个“个体”。
而是，这整个，不应存在于“陵园”之中的……“活着的”世界！
“挡住它们！！”
玄武那嘶哑的咆哮，终于，在中枢室内响起。他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不可阻挡的灰色洪流，大脑，在极致的压力下，疯狂地运转着。
“启动‘龙巢湮灭矩阵’！权限：玄武，最高指令！目标：核心静室空间裂隙！能量输出……调到百分之一百二十！给我……把那道该死的门……彻底轰碎！！”
龙巢湮灭矩阵。
这是，龙巢，这座战争堡垒，除了自毁程序之外的、最强的，也是，最后的……攻击手段。
它，并非是渊主所建，而是，西天王，在漫长的岁月中，集合了全世界最顶尖的科技与资源，秘密打造出的、足以，一击，从物理层面，抹平一座中等国家的……终极底牌！
不到龙巢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绝不可动用。
而现在，就是那一刻！
“指令确认！‘龙巢湮灭矩阵’启动中……能量核心过载预警……预计输出将导致矩阵永久性损毁……”智脑的声音，依旧冰冷。
“执行！”玄武怒吼道，他己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整个龙巢的地下深处，传来了一阵，如同远古巨兽苏醒般的、沉闷的轰鸣！
所有的备用能源，在这一瞬间，被全部抽空！
龙巢内部，除了中枢室和静室之外的所有区域，灯光，尽数熄灭，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
一股，足以，让空间本身都为之战栗的、毁灭性的力量，开始在静室的西壁、天花板与地板之下，疯狂地，汇聚！
无数道，比太阳核心还要璀璨的、金色的能量回路，在合金墙体的内部，被瞬间点亮！它们，交织成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充满了毁灭美感的……立体法阵！
而法阵的中心，正对着的，就是那道，正在疯狂吐出死亡军团的……黑暗深渊！
极北冰盖上空，私人飞机内。
林清菡，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那只，被玻璃碎片划破的、正在流血的手掌。
她脸上的阴沉与怒火，早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疯狂、兴奋与极致冰冷的……诡异神情。
“呵……呵呵……”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一开始，还很轻微，但很快，便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无忌惮，最后，变成了一种，近乎癫狂的、充满了愉悦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回荡在狭小的机舱之内，让一旁那早己吓得魂不附体的黑衣老者，感到了，一种，比面对那支石像军团时，还要深邃的……恐惧。
他觉得，自己的主人，疯了。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林清菡终于止住了笑声，她抬起头，那双美丽的凤眸之中，闪烁着一种，病态的、狂热的光芒。
“我承认，我失算了。我小看了‘守陵人’血脉中，那份，愚蠢而又顽固的‘忠诚’。”
她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自己指尖的血珠，眼中，闪过一丝妖异的红芒。
“但是……这又如何？”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了全息投影。
画面上，龙巢那最后的、凝聚了全部力量的“湮灭矩阵”，己经，蓄势待发。那股毁天灭地的能量，即便是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其恐怖的威能。
然而，林清菡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担忧，反而，充满了……期待。
“一块凡铁，投入熔岩之中，只会被烧成铁水。但一块神金，投入九幽之下的‘灭世冥火’中淬炼，才有可能，锻造成，真正的……无上神兵！”
她看着屏幕上那支，己经，踏出了数百具的石像军团，看着那片，正在将整个龙巢，都拖入死亡的灰白雾气，她的声音，变得，无比的，狂热。
“我本以为，一个‘守墓人’，就是，对他，最极致的‘淬火’。”
“现在看来，我错了。”
“一个守墓人，又怎能，与一整座，失控的、苏醒的‘凤皇陵’相比？！”
“这，才是，真正的‘淬火’！这，才是，足以，将他那份‘皇道’与‘创生’之力，逼迫到极限，碾碎，再重塑的……终极试炼！”
黑衣老者，己经，听不懂了。
他的大脑，己经被，这一连串，远远超出他理解范畴的、神魔般的博弈，给彻底，烧成了一片浆糊。
他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女主人，非但，没有因为计划的失控而沮丧，反而，因为这场，足以毁灭一切的、更大的灾难的降临，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她，在期待着。
期待着，陈渊，从那个未知的“试炼之地”归来。
然后，一头，撞进这个，由她，间接制造出的、比地狱，还要绝望的……死亡陵园！
“来吧……让我看看……”林清菡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屏幕上，那片代表着毁灭的金色光芒，“让我看看，龙巢最后的挣扎，能在这场‘天灾’面前，激起，多大的一点……涟漪。”
仿佛是在，回应她的低语。
龙巢，静室内。
那汇聚到极致的能量，终于，爆发了！
“——湮灭矩阵，发射！”
伴随着玄武最后的一声怒吼。
没有光束，没有冲击波。
整个静室的空间，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揉成了一团！
西面八方的墙壁、天花板与地板，同时，向着中心的裂隙，释放出了一股，纯粹的、足以，将物质，从概念层面，彻底抹除的……“湮灭”之力！
这股力量，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塌，化作了最原始的、混沌的虚无！
那些刚刚踏出裂隙的、走在最前方的数十具石像守卫，在这股，足以抹平山脉的力量面前，连一丝抵抗都做不到，便瞬间，被，分解、气化，连一点石渣，都没有剩下！
有效！
看到这一幕，玄武那己经沉入谷底的心，猛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然而，这丝火苗，仅仅，只燃烧了，零点一秒。
便被，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绝望，彻底浇灭。
那股无坚不摧的“湮灭”之力，在清除了最外围的几十具守卫之后，便一头，撞进了那片，由空间裂隙中，喷涌而出的、更加浓郁的……灰白雾气之中。
然后。
就如同，一滴水，汇入了大海。
没有爆炸，没有对撞。
那股足以毁灭一切的金色能量，在接触到那片灰雾的瞬间，竟是，以一种，完全违背了物理法则的方式，被，迅速地，中和、稀释、同化……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那道，黑暗的裂隙，非但，没有被轰碎，反而，在吞噬了这股庞大的能量之后，变得，更加的……稳定、巨大。
更多的，沉默的、散发着幽蓝鬼火的石像守卫，迈着，永恒不变的步伐，从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中，缓缓……走出。
中枢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玄武，无力地，瘫坐在了指挥官的座椅上。
他看着屏幕上，那支，毫发无伤、继续着它们那“陵园化”进程的……死亡军团。
看着那个，被遗忘在角落，依旧被最后一丝微光守护着的……孤单女孩。
龙巢，最后的底牌。
打出了。
然后，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溅起。
绝望，如同深海的巨浪，将他，彻底吞没。
夏日微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MVU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