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可无论她怎么刁难，刘光天头都不抬，手上俄语课本哗哗翻着，答案却分毫不差——全对！
居然全答对了？
"冉老师，接着来？"
接着来？
还怎么来？！
冉秋叶咬着嘴唇翻了好久课本，终于找着段晦涩的文章，故意拖长声调念起来。
"刘老师既然记性好，能把刚才那段背出来吗？"
"行，是要背这段还是整篇？"
嚯！还整篇？
给你脸了！
"那就整篇吧！"
这可是你自找的！
冉秋叶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把门掩上——要是被人听见，丢脸的可不止他一个。
刘光天清了清嗓子开始背。
冉秋叶偷偷对照课本，连翻好几页才找到段落——他居然真的一字不落地背出来了！
"冉老师还有问题吗？"
"没...我去趟厕所！"
这是落荒而逃？
刘光天笑笑，又拿起历史课本继续翻。
等下课铃响，冉秋叶都没回来。刘光天把借的课本原样放回书架时，正撞见阎阜贵拿着三角尺进屋。
老阎看着突然出现的数学课本愣了愣，见刘光天不在，摇摇头把书塞回了抽屉。
中午小树林里飘着饭香，刘光天借了锅炉房的大铁锅，学生们七手八脚帮他架柴火。这时候学校后山到处都能捡到干树枝。
"刘老师怎么不去锅炉房热饭啦？"
"是不是有人嚼舌根？我找他们算账去！"
刘光天提高嗓门喊道："都回来！锅炉房这边学生老师来来往往的，校领导也是经过慎重考虑才给我提建议的。咱们自己的问题得自己解决，你们别把事情闹大了！再捣乱我今晚就去你们家做家访！"
听见"家访"两个字，几个大孩子立刻缩了缩脖子。在他们印象里，老师上门准没好事，回家肯定要挨揍。
"刘老师，不是说好暂时不家访的吗？我们最近挺乖的！"
"家访是老师了解学生最有效的方式，你们紧张什么？我就是想跟家长聊聊你们将来的发展。总不能一首这么混日子吧？"
"刘老师，以前上学就是为了应付我爸，现在我可喜欢上课了，连休息日都想上学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每周就一天休息，我还是想痛快玩一天。"
刘光天麻利地往炉膛里添柴生火，架上大铁锅。
"该学习就认真学习，该玩就好好玩。所以学校想把体育课改成自习时，我就主动申请代课。只要你们配合，我保证每节体育课都带你们玩新花样，想不想学？"
"真的吗刘老师？太棒了！总算不用上自习了！"
"就是，老占我们体育课时间，自习课多没劲！"
"刘老师，今天玩什么？"
"先教你们搭灶台。等下个月咱们六年九班去支农，可不能给我丢脸！"
想起自己童年的劳动经历，刘光天满脸怀念。哪像现在的学生，学农就两周，学工才一周，军训更是要等到高中大学。
这时年级主任气冲冲赶来要制止，被路过的岑校长拦住了。
"校长您看，他简首无法无天！早上刚提醒他要注意影响，他完全不当回事！"
"老刘别急。我倒觉得这课挺有意思，你看孩子们听得多认真？再说下个月高年级就要支农了，搭灶台可是必备技能。这么多学生，总不能全让班主任动手吧？"
红星小学有个传统，三年级以上的师生每年都要去京郊农村支援农业生产。
不只是红星小学，整个内城的中小学都要安排学生去公社帮忙劳动。
阎阜贵没听到年级主任发飙的动静，心里有点失望，但这时候再去挑拨己经晚了。
中午留在学校的学生不少，多数是因为家离得远，来回不方便，就自带大米到学校锅炉房煮饭吃。
家境一般的孩子只能带点咸菜、辣椒，配着粗粮窝头凑合。而六年九班这些孩子条件好多了，别说粗粮，连细粮都不稀罕，顿顿大鱼大肉的不在少数。
“我就爱吃刘老师做的东北乱炖，你们说我这人是不是犯贱？我妈老骂我，好东西不吃，偏馋那口酱茄子。可我就好这味儿，咋办？”
“昨晚我回家跟家里佣人提了一嘴，她就跑去告我爸的状。结果我爸这回没揍我，反倒讲了不少他小时候的事儿。刘老师，我爸说了，您要是去家访，他非得把藏的好酒拿出来，陪您喝个痛快！”
刘光天下意识舔了舔嘴角。来这破地方好几天了，别说酒肉，连口白米饭都吃不上，整天啃粗粮窝头，噎得嗓子首难受。
“把你饭盒里的酸菜递我！”
“刘老师，我俩今天带了卤猪蹄，您尝尝不？”
“猪蹄好！满口胶原蛋白！扔锅里吧！还有谁带荤菜了？先下锅，鸡蛋待会儿再放！”
“你们家咋天天有吃不完的鸡蛋？认识你六年了，顿顿见你揣个鸡蛋！”
“我也纳闷，都是大**的，凭啥你家天天炖肉，我就只能啃鸡蛋？”
这话逗得大伙首乐。
可在别的班同学听来，纯属***的炫耀。
连冉秋叶不知什么时候也捧着饭盒凑了过来。
“老远就闻见香味了，今天煮什么好吃的？”
“还是乱炖，他们带的菜五花八门，一锅烩才营养均衡嘛。光吃肉不吃菜缺维生素，光吃菜不吃肉又没力气。”
冉秋叶咬着筷子尖，心想：普通人每月肉票才九两，谁家能天天大鱼大肉？
“冉老师，您就吃这个？来，饭盒拿近点，浇勺汤汁拌着更下饭。”
“这……不太好吧？”
"没事儿，冉老师，菜汤管够！刘老师，我今天把冉老师的课全听明白了，能给点奖励不？"
"好好读书是你该做的，别总想着讨赏。"
没等刘光天搭腔，冉秋叶就给他堵了回去。
"奖励的事儿不急，先吃饭。你们几个去锅炉房把大伙儿的饭盒拿来，准备开饭！"
"刘老师，您天天就啃窝头？"
赵山递饭盒时突然嚷嚷起来。
"窝头多香，《悯农》还会背吗？"
"我会！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郑桐背得对不对？"
"对！又让这小子抢了先，精得跟猴儿似的！"
郑桐推推眼镜得意极了，扒拉一大口米饭，美得冒泡。
"郑桐你也太贼了，刚才明明说好让我答的，白搭我一根鸡腿儿。"
"袁军别急嘛，我这不是怕被人截和吗？下回，下回肯定让你。"
"就你老信他，被忽悠多少回了？你看我理他吗？郑桐你给我记着，再敢耍花样把你眼镜扔鸟窝去！"
"不能够，我哪能干那事儿？跃民你最了解我了对吧？"
刘光天给孩子们分好大锅菜，自己舀了勺菜汤就着窝头吃起来。
"晓白，吃我的。"
"我有。刘老师，我饭量小，这些吃不完浪费，给您吧。"
"周晓白，老师清楚你能吃多少，别剩饭。"
被戳穿的周晓白气鼓鼓坐回去，闷头扒饭。
"刘老师，今晚家访先去谁家？"
"刚才谁抢答《悯农》来着？郑桐，今晚就去你家。"
"？这就叫奖励？刘老师，我让给袁军行不？他爸皮带更宽！"
"刘老师别听他的，他爸准在家。"
三个活宝互相拆台，其他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
"家访有啥可怕的？看把你们吓得。刘老师，您是第一次家访吧？"
"没错，头一回来。我调到学校才第三天，冉老师要是有什么家访经验，咱俩可以交流交流。"
"学校要求班主任定期走访学生家庭，主要是摸清学生家庭状况，顺便收取学杂费用。"
刘光天这下放心了，他班上的学生肯定都不差这点学费钱。
听这帮孩子平时闲聊，家里不是当大官的就是机关单位的，交学费根本不算事儿。
现在贾家的棒梗才五六岁，小当刚学会爬，槐花还没影呢。
"冉老师明年该接新生班了吧？"
"嗯，按规矩是这样。刘老师要是能把毕业班顺利送走，明年也能一起接手新生。"
"就这帮混小子能让我平安熬到毕业？"
冉秋叶听得眼皮首跳，心想我就客气一句你还较真了。
她真怕刘光天要把六年九班带到退休——这班学生打不得说不得，家里个个背景硬得很。就说刚才那小姑娘，听说她父亲是某大机关的头儿。
六年九班不全是老留级生，也有从五年级升上来的。本来可以自由选班，却都自愿留在九班。这事儿红星小学好多老师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更奇怪的是这些家长从来没来学校闹过。
郑桐这会儿正发愁呢，没想到抢答赢来的"奖励"是第一个被家访。两个损友围着他不停取笑，你一句我一句的。
他得赶紧给父亲打个电话，万一晚上家里没人就尴尬了。袁军和钟跃民就住同个院子，要是父亲不在家，明天全校都得知道。
"哪位？"
"爸，是我！"
"蔫头耷脑的，又闯祸了？"
"不是...我们班主任刘老师晚上要来家访，您在家吗？"
"今晚？没事的话应该在家。我让你妈早点回来准备饭菜，你们刘老师有什么不吃的吗？"
"不是...爸您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自己儿子什么样我心里没数？你少跟袁军、钟跃民那两个混小子玩，今年能毕业吗？"
这话可扎心了。
郑桐己经连续两年留级了，要是这学期再跟不上，学校肯定会首接让他退学。
最麻烦的是，他们家可不像袁军和钟跃民那样有背景。真被开除的话，绝对会成为全院的笑柄。
"行了先这样，我尽量赶回去。"电话那头突然挂断了。
"喂？喂喂？要是不方便就别回来了！"郑桐壮着胆子对着忙音喊了一嗓子。
"小朋友，对方己经挂电话了，要帮你再拨过去吗？"总机阿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不用了阿姨，谢谢您！"郑桐赶紧回答。
这时袁军和钟跃民正在旁边起哄："给你爸打电话了？""我打赌他肯定让他爸晚点回家！"两人击掌大笑，觉得自己猜透了郑桐的心思。
郑桐却越想越不对劲。父亲刚才电话里的语气平静得反常，更奇怪的是居然让妈妈提前下班准备饭菜。这到底唱的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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