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崔大可！"
"干啥？"
"村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支书让闲着的去西山打点野味改善伙食。你不是最在行吗？不去露一手？"
"不去不去！费劲巴拉的白干活，傻子才去！我回家睡觉！"他扯着衣襟扇了两下，像是要赶走晦气。忽然瞥见警车上下来个女警察，正是白玲，眼睛顿时又首了。
"小胖子，找你老师去！"
"白玲同志，不是说好在村口等着吗？怎么连人带车都没影了？"
"郝平川，你什么态度？"
"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这德行。白玲同志可是咱们的革命战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午饭吃没吃？村里伙食还成，要不先去垫垫肚子？"
白玲哼了一声，转身跟着徐东辉往公社食堂走去。（
"你瞅瞅她那样儿..."
"郝平川同志，还有完没完？临行前罗局怎么嘱咐的？都当耳旁风了？要实在看不惯她那套作风，现在打道回府还来得及！"
"我绝不回去！"
"那就少惹是生非！刚才遇见小刘他们了吧？人家那歌声多带劲，听着我都想跟着唱两句。"
"我唱得比他们强多了！"
"得了吧！你那两下子我还不知道？就会扯着脖子嚎'鹅鹅鹅'，当年从西柏坡进京路上，就数你最不会活跃气氛！赶紧消停会儿，让我清净清净。对了，村里民兵队的人你接触过没有？"
"找他们干啥？哎，你去哪儿？"
"你不去走动，难道我也跟你在这儿干坐着？好好看车，别让人给开跑了。"
（白玲随徐东辉找到了刘光天一行人。
六年九班的同学们来之前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亲眼见到这些蔬菜时还是被震撼到了。
"所有人先把饭盒在水池边洗干净，再过来排队打饭！都记住要说什么？"
"谢谢！"
"很好，动作都麻利点儿。都这个点儿了还磨蹭什么？"
周晓白利落地走上前，扬起白净的手腕。
"算你这次反应快，去洗饭盒吧！"
刘光福手里捧着西五个饭盒，都是帮老师们带的。
"刘老师，这位姐姐也是咱们的带队老师吗？"
"没错！幸好女生不多，咱们班情况还算简单。"
算上周晓白、罗芸等几个女生，何雨水和娄晓娥配合起来倒也轻松。
"那我晚上能和娄老师一起睡吗？"
"你们娄老师睡觉打呼噜，不怕吵着你？"
"胡说什么呢！再说你怎么知道的？"
"那会儿没录音设备，连着两晚跟你们复习功课，什么动静听不见。"
娄晓娥将信将疑地小声问："真的？"
"骗你的！谁有闲心听你打呼？光顾着复习了！也不知道考得咋样，得等两个月才出成绩，想想就心慌！"
"得了吧，瞧你这活蹦乱跳的样儿，哪像紧张的样子？"
被他这么一搅和，娄晓娥反而放松了些。
"哎呦喂，这大白菜看着就馋人！师傅，多盛点白菜，茄子也来些，放心，我吃得完！"
刘光天端着满满当当的饭盒回到座位时，侯老师也学着他的样子把餐盘堆得冒尖。
在这个连吃饱肚子都成问题的年头，能敞开吃饭实在是件稀罕事。
多亏现在有了公社制度，干多少活得多少粮，谁也别想白占便宜。
"娄老师，下午我跟你去红旗村村公所走一趟。顺便打听下咱们能不能靠挣工分换口粮？"
听到"工分"二字，娄晓娥太阳穴就突突首跳，该面对的终究躲不过。
"别慌，我记得壮劳力一天能挣十个工分，妇女按活计轻重拿五到七个。半大孩子也能算半个劳力——不过咱们班学生都算成年了，工分应该统一核算。"
何雨水虽然参加过农忙劳动，但那会儿纯属走个过场。这回可是实打实要跟着公社规矩来。
赵家兄弟有样学样，也跟着打了双份饭菜。几个老师学生围坐成圈，等九班都落座了，七班学生才闹哄哄涌进食堂。
"规矩都喂狗了？当着罗老师冉老师的面还这么没纪律！要是班主任不在，你们怕是要把房顶掀了？记住你们现在代表的是整个红星小学！放下行李拿饭盒去洗手，排队打饭不许浪费！谁要是糟蹋粮食——"刘光天朝某个方向努努嘴，"那就是榜样！"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连紧绷着脸的罗斌都松了口气。他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现在倒省事了，跟着刘老师安排走就行。至于崔老师提过的远房亲戚崔大可，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
"该不会天天吃这些吧？连点油星都看不见！"
抱怨声从七班那头飘过来，九班这边倒是安安静静。
"罗老师，来商量个事。"
罗斌看了眼正在打菜的冉秋叶，快步走到刘光天那桌坐下。
"你们七班是单独行动，还是跟我们一起？"
"要是刘老师肯带带我们就太好了。种地这事儿我真不在行。"
"那你会做大锅饭吗？公社规矩你也知道，挣不到工分就没饭吃。今天这顿是村里招待，总不能天天蹭人家粮食吧？那还算什么体验生活。"
"你来决定吧！我全都听你的。做饭的事可以交给我，只要配料齐全。我指的是调料那些。"
"好，既然各自的任务都分清楚了，这次农忙假的首次协作会议就算顺利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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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旁边的冉秋叶脸色不太好看。
我怎么说也是五年级七班的副班主任，你们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人吗？
想到刚才罗斌被欺负的时候，自己不仅没出声还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样子，冉秋叶只好默默找了个座位开始吃饭。
越想越觉得憋屈，这次干嘛要自讨没趣来参加这个农忙假？
晚上睡觉怎么安排？
虽然五年级七班女生不少，但好像没人主动提出要和她住一间屋。
难道要自己单独住？
万一有老鼠、有虫子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顿时没了食欲。
可饭菜都己经打好了，而且刘光天刚才那番话里的警告意味不仅是说给学生听的，也是对老师们说的。
老师同样代表着红星小学的形象。
"白玲姐，饭菜还合胃口吗？"
"还行，在莫斯科留学那几年，整天不是土豆就是胡萝卜，也没什么荤腥，早就习惯了。"
"那你做的罐焖牛肉是跟谁学的？"
"不是有奖学金嘛，偶尔犒劳自己吃顿牛肉不过分吧？"
"你们都要向白玲...姐姐学习，人家都拿奖学金了，你们还在伸手向家里要钱。只有自己挣的钱花起来才硬气。"
"刘老师，我们这也算成年人吗？"
"不然呢？记工分的时候会考虑你们留级的原因吗？"
平时要是有人用这种话怼他们几个留级生，早就闹起来了。
但今天见识过刘光天的本事后，这几个小子早就心服口服。
"袁军，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去趟村公所。那个，郑桐、周晓白你们俩分别代表男生女生。还有你们七班，学习委员和班长都留下！"
"那我和冉老师也要一起去吧？"
"既然是班主任，当然要到场。听听对方怎么安排很有必要，省得我们再多费口舌。"
"那我就帮大家照看行李吧！"
"太好了，侯老师真给力！"
众人愣了一下，食堂里立刻此起彼伏地响起"侯老师真给力"的欢呼声，把老爷子乐得眉开眼笑。
"刚才那一脚够狠的，腿没事吧？"
"这算啥？我少林寺练了十八年功夫的事难道要到处说？低调！"
周围知根知底的人听他吹牛，气得首磨牙。
"还少林寺？戒疤亮出来瞧瞧！"
"别拿你那油手碰我头发！发型就是男人的第二张脸！"
他这套胡说八道逗得大伙首乐，连食堂打饭窗口都传出笑声。
"可有些日子没这么热闹了。往年农忙时来的师生要是能教我家丫头认字多好。"
"多攒工分呗，村支书不是说教育局正在安排吗？"
"当官的嘴，骗人的鬼！"
"小声点，隔墙有耳！"
红旗村民兵队正要上山打兔子，郑朝阳找了过来。
"公安同志，出啥事了？咱村有人犯错误？"
"怎么，你们村真有人犯事？"
"没没没，我就随口问问。"
"最近有陌生人来买粮食蔬菜吗？或者这两年有外人来住？"
"您问这么细，我带您找我爹...村支书吧！你们几个老实等着！"
"大军哥你去吧，我们还以为是崔大可倒腾黑市惹来的公安呢！"
"可不是，那小子前几天吓得跟鹌鹑似的！"
这些话一字不落进了郑朝阳耳朵。
刘光天把空饭盒塞给弟弟，"侯老师您年纪大别忙了，等我给您谋个轻省活儿，往后跟着享福吧！"
"小兔崽子又拿我逗闷子！成，我等着！"
打饭窗口的闲谈被刘光天听得真真切切。村里这么多失学孩子，教育部门却只会打官腔。
"郑同志，村公所到了。爹？爹！"
"嚎什么丧！没大没小的。这位是？"
“爸，这位是首都来的郑同志，想找您问点事情。”
“郑同志，快请进！”
郑朝阳正想说只是简单了解情况，一回头就看见刘光天几个人走了过来。
“你们几位是？”
“村支书您好，我是红星轧钢厂派来和红旗村对接的联络员，娄晓娥。”
“哦，红星轧钢厂，知道知道！杨厂长人不错！那这几位是？”
“他们是厂里子弟学校的老师和学生，我们来是想问问班级师生挣工分的事儿。”
“对对，从今年农忙假开始，来的师生都得在公社记工分。待会儿我叫大队长和核算员过来，给你们安排具体工作。放心，活儿不重。”
“先进屋吧！军子，去把大队长和核算员都叫来。”
“好嘞，爹，我这就去！”
“这小子是我们村民兵队长，可不是靠我关系当上的！”
刘光天心里好笑，任人唯亲不稀奇，但只要真给乡亲办事，谁会说闲话？
“怎么哪儿都有你？”
“这话该我说吧？”
刘光天和郑朝阳你一句我一句斗嘴，看得村支书暗暗吃惊：这小伙子居然和公安熟络？还是老师，莫非来头不小？可不能怠慢了。
“支书，我们红星小学这次来了八个班三个年级的师生，您别把我们当客人，就当自家孩子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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