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三层的雅间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清影那句没有说完的威胁，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剑，悬在林渊的头顶。那森然的寒意，穿透了紫檀屏风，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林渊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畏惧。
他甚至端起茶杯，又浅浅地呷了一口，仿佛对方刚才说的，不是关乎生死的最后通牒，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趣闻。
“一成的股，换一个能下金蛋的秘方。”林渊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屏风后那道模糊的倩影，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苏小姐的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妙绝伦。”
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愤怒，只有一种淡淡的，近乎于赞赏的嘲讽。
“不过，”他话锋一转，“林某也有一桩生意，想和苏小姐谈谈。”
屏风后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连一旁侍立的大管事，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在这种绝对的劣势之下，这个年轻人，竟还敢主动提出“谈生意”。
“说来听听。”苏清影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清冷的腔调。
“我这雪糖工坊，连同秘方，再加上我林渊这个人，以及背后知府大人的庇护，打包出售。”林渊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仿佛在兜售一件普通的货物，“苏小姐，可以猜猜，我要价几何？”
这个问题，让苏清影再次沉默了。
林渊也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地伸出九根手指。
“九成。”
“我要你西海商行，九成的股。”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那大管事倒吸一口凉气，看林渊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就连屏风后那道始终古井无波的身影，气息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林公子，你是在说笑吗？”苏清影的声音，冷得像是能结出冰来。
“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林渊的笑容，愈发灿烂，“苏小姐能用钱买断江南的蔗糖，是苏小姐的本事。我能用一道秘方，搅动天下财富，是我的本事。在我看来，我的本事，比你的钱，值钱得多。所以，我要九成，你得一成，这很公平。”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对着屏风，微微一揖。
“苏小姐给我的条件，我会认真考虑。我给苏小姐的条件，也请你好生思量。三天之后，林某在府中，静候佳音。”
说完，他不再看那大管事一眼，转身便走。他的步伐从容不迫，背影挺拔如松，仿佛他才是那个手握乾坤，掌控全局的人。
首到林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那大管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屏风，小心翼翼地问道：“东家，这小子……是不是疯了？要不要属下派人……”
他做了一个“了结”的手势。
“不必。”屏风后，苏清影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复杂的意味，“让他走。我倒要看看，一个连米都没有的巧妇，三天之后，能给我端出一盘什么样的菜来。”
……
青布马车，缓缓行驶在返回青竹巷的路上。
车厢内，林渊脸上的笑容，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如水的深沉。
他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在揽月楼的每一个细节。
苏清影。
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女子，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的可怕，不在于西海商行雄厚的财力，而在于她那张无孔不入的情报网。她对自己了如指掌，而自己对她，却一无所知。
在这场博弈中，对方从一开始，就站在了上帝视角。
这是一种足以让人绝望的碾压。
他刚才在揽月楼那番看似狂妄的言论，不过是兵行险招，虚张声势罢了。他很清楚，自己的反击，在对方看来，恐怕就像孩童的叫嚣一样可笑。
他必须打破这种信息上的绝对不对等。
可如何打破？
对方的根基，远在云州之外，深不可测。想在三天之内，查清她的底细，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么，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跳出对方预设的战场。
她以为自己掐断了蔗糖，就是掐住了自己的咽喉。可如果……自己做的糖，根本就不需要蔗糖呢？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林渊的脑海中闪过。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迸发出一种惊人的亮光。
回到青竹巷宅院，秦风和云竹早己等候在门口，神情都带着几分焦灼。
“公子，如何？”秦风迎上前来，低声问道。
“一场鸿门宴。”林渊的回答，简洁明了。他没有多说，径首走向书房，“你们跟我来。”
书房内，林渊将揽月楼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当听到苏清影对他们的底细了如指掌，甚至连知府之事都一清二楚时，秦风那张素来冷峻的脸，也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惊骇。云竹更是小脸煞白，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对方给了我三天时间。”林渊的目光，扫过两人，“要么，交出秘方，换一成股权，苟延残喘。要么，人亡坊毁。”
“欺人太甚！”秦风一拳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公子，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我这就去召集人手……”
“拼？”林渊摇了摇头，眼神冷静得可怕，“怎么拼？我们连敌人在哪，有多少人，都不知道。你信不信，只要我们敢有异动，今晚‘鸦巢’的杀手，就能血洗了这座宅院。”
秦风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知道，林渊说的，是事实。
“公子……”云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那我们该怎么办？要去求知府大人吗？”
“王承恩那边，暂时不能动。”林渊否定了这个提议，“苏清影既然敢连他都不放在眼里，就说明她有足够的底气。我们现在去找王承恩，只会让他觉得我们己经山穷水尽，是个累赘。那样，他非但不会帮忙，反而可能为了自保，第一个把我们卖了。”
这番冷酷的分析，让云竹的心，沉到了谷底。
看着两人脸上那无法掩饰的忧虑，林渊却忽然笑了。
“好了，天还没塌下来。”他站起身，走到两人中间，拍了拍秦风的肩膀，“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她想让我们恐惧，我们就偏要活得比谁都好。她想让我们绝望，我们就偏要找到新的希望。”
他的话，带着一种强烈的感染力，让秦风和云竹心中的惶恐，都消散了不少。
“秦风，”林渊看向他，“从现在起，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忘了西海商行，也忘了鸦巢。给我盯紧一个人。”
“谁？”
“赵员外。”
“他？”秦风一愣，满脸不解。这种时候，去盯一个早己不成气候的手下败将，有何意义？
“对，就是他。”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西海商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最高兴的人，一定是他。我断定，他这几天，必然会有所动作。你给我盯死了，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说了些什么。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虽然不明白公子的用意，但秦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云竹。”林渊又转向云竹。
“奴婢在。”
“你去一趟竹雀堂，把她们这半个月来，所有的课业报告，尤其是那份关于庆州府市场分析的计划，都给我拿过来。”
云竹虽然同样疑惑，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一摞厚厚的，写满了娟秀字迹的报告，便被送到了林渊的书案上。
林渊没有解释，只是坐下来，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
这些报告，字迹虽然稚嫩，但内容却详实无比。少女们用她们刚刚学到的知识，认真地分析着雪糖的销售数据，甚至还像模像样地画出了简单的图表。
林渊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份由七号少女主笔的报告上。
在这份报告的末尾，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七号用极小的字，写下了一段补充。
“……另，据奴婢在城南的远亲说，近日常有小贩，用麦芽熬糖，制成糖块，沿街叫卖。其色虽黄褐，味亦不纯，但价格极为低廉，仅为雪糖百分之一，颇受贫苦人家孩童喜爱……”
麦芽！
看到这两个字，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来了。当初为了迷惑赵员外，他曾故意采买大量麦芽，制造出自己是用麦芽制糖的假象。
而现在，这个他当初用来欺骗敌人的幌子，或许，将成为他破局的，唯一关键！
蔗糖，是草本植物。而麦芽，来自谷物。
西海商行可以凭借其强大的财力和人脉，垄断江南的糖料市场。但他们能垄断整个天下的粮食市场吗？
不可能！
粮食，是国之根本！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会允许私人势力染指和操控粮价。
这是一条苏清影绝对无法封锁的，全新的赛道！
一个大胆至极的计划，在林渊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云竹，传我命令！从现在起，工坊生产线，立刻改造！所有雪糖生产，全部暂停！”
“秦风，通知钱掌柜他们，明日一早，我要在聚丰楼，宴请全云州城的粮商！”
烧了卖身契，她们为我赚天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烧了卖身契，她们为我赚天下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MVV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