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符玄、彦卿三人的大脑,在听到这个字的瞬间,彻底宕机。
那是什么?
那是足以将罗浮仙舟从物理层面彻底抹平的,一个正在失控的“世界”所积蓄的全部能量!
那是因果的崩坏,是现实的肿瘤!
溅一身……汁?
那是何等恐怖的画面!
“不要!”
符玄的尖叫己经变了调,她不是在阻止,而是在发出生命最后的哀鸣。
景元下意识地想要催动“石火梦身”,用尽自己的一切,在这场注定到来的毁灭面前,撑开一道哪怕只能存在一刹那的屏障。
彦卿闭上了眼,横在颈前的剑刃,己经准备好迎接那终极的“殉道”。
角落里,镜流抱剑的手臂,绷成了一块万载不化的玄冰。
然而,李凡根本没理会他们。
他的手,那只布满老茧,指甲缝里还带着泥土的手,就那么平平无奇地,按了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撕裂星海的光芒。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泄漏。
李凡的手掌,与那个疯狂搏动,仿佛一颗毁灭之心般的凸起,轻轻地,触碰在了一起。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到了极致。
空间,在这一刻凝固成了琥珀。
那个凸起,在李凡手掌落下的瞬间,那狂暴的,足以撑爆一个世界的搏动,戛然而止。
停了。
就像一个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幻象。
预想中的大爆炸没有发生。
预想中的能量洪流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让西位观者神魂都为之冻结的一幕。
那凸起之中,积蓄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狂乱驳杂的毁灭性能量,没有爆开。
它们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又像是百川归海的游鱼,疯狂地,争先恐后地,朝着李凡的手心……涌了进去!
那不是吞噬。
那是一种更加本质的……回归。
仿佛那些暴虐的能量,本就属于他,此刻,只是游子归家。
李凡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感觉手心有点麻,像是冬天里摸到了带静电的门把手。
他心里默默发动了【记忆橡皮擦】。
目标:这颗不听话的,有点“烧心”的萝卜。
擦除内容:【因为肥料太多而产生的,想要一步登天的“执念”】。
“小东西,野心还挺大。”
他嘴里轻声嘟囔了一句。
这句嘟囔,在旁人听来,却不啻于创世法旨。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李凡的手心,传递到那个凸起之上。
符玄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焦距。
在她的感知里,那无数条纠缠在一起,代表着“毁灭”与“崩坏”的因果之线,没有被斩断,没有被抚平,而是……凭空消失了!
就像它们从未存在过。
就像历史被从根源处,修改了!
镜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
她在那股波动中,感觉到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那是魔阴身的根源,是斩不断的欲望,是永世轮回的执念。
而此刻,那股力量,在那只手掌下,被轻易地……抹去了。
不是镇压,不是封印。
是抹去。
是从存在本身,将其彻底清除。
她那双冰封了千年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景元和彦卿没有那般精微的感知。
但他们看到了。
他们看到,那个拳头大小的,狰狞可怖的凸起,在李凡的手掌下,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地,无声地,消融,抚平。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那颗“宇宙动脉瘤”,就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萝卜那比水桶还粗的茎秆,恢复了原本的光滑温润。
轰隆——
那根贯穿了罗浮天幕,几乎要捅进无垠星海的白色光柱,猛地一颤,然后,以比出现时更快的速度,倒卷而回!
所有的光,都重新收敛进了那株萝卜苗之中。
笼罩在整个长乐天,乃至整个罗浮仙舟之上的,那股足以压塌一切的沉重感,骤然消失!
天舶司,所有烧毁的玉兆归于平静。
工造司,地脉中枢的哀鸣戛然而止。
丹鼎司,无数丹炉的火焰重新变得温顺。
十王司,咆哮的幽冥之海,瞬间风平浪静。
遥远的曜青仙舟。
将军浮烟呆呆地看着星图。
那个代表着罗浮的,疯狂旋转的“白色黑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散发着柔和圣洁光芒的,稳定得不可思议的……星云状光点。
“结束了?”
她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
风暴的中心,李凡的小院里。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不,比之前更加平静。
那株萝卜,不再疯狂生长。
它静静地矗立在菜地中央,约莫一人多高。
通体晶莹,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最纯粹的“道”与“理”凝聚而成。
它不再散发那种霸道刺目的白光,而是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清辉之中。
那八片大如华盖的叶子,静静舒展。
叶片上,那八个正在演化的世界,也停止了激烈的碰撞与生灭。
火山归于沉寂,海洋变得蔚蓝,文明的灯火不再闪烁,而是化作一片宁静的星图。
它们就像八幅被定格在最完美瞬间的,无上瑰宝。
整个庭院,都因为这株萝卜的存在,而变得神圣,祥和。
李凡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甩了甩,像是要甩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然后,他把那只刚刚“抹平一个世界执念”的手,在自己那件满是补丁的破烂衣衫上,使劲蹭了蹭。
“啧,黏糊糊的。”
他一脸嫌弃,仿佛刚刚触摸的不是宇宙的真理,而是一滩烂泥。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再次打量起自己的“作品”。
“嗯,这下顺眼多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老农看到庄稼恢复健康时的欣慰。
“这样长出来的萝卜,才够甜,够脆。”
说完,他转过身。
看向那还保持着或坐、或跪、或站姿势,己经完全变成石雕的景元、符玄、彦卿三人。
李凡的脸上,那丝欣慰瞬间消失,又换回了那副不耐烦的表情。
“都傻站着干什么?”
他伸手指了指符玄。
“你,浇水的,活干完了?”
他又指了指彦卿。
“你,除草的,还跪着做什么?等地上长出金子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尊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白色身影上。
“还有你……”
镜流缓缓抬起头,那双出现了裂痕的冰眸,静静地看着他。
“……离远点,别又把我的萝卜给冻坏了。”
李凡一口气,把新的工作安排,又重新布置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今天最重要的工作,转身,背着手,慢悠悠地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他走到门口,一只脚己经迈了进去,却又停了下来。
“哦,对了。”
他回过头,浑浊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还处于失魂状态的景元身上。
“景元。”
“在!”
景元身体一震,下意识地立正,声音洪亮。
李凡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院子那面己经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围墙。
“你答应赔我的墙。”
“什么时候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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