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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毕方焚天,净世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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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康陨落所化的琥珀雕像,如同一个沉重而无声的休止符,暂时凝固了希望之角灵田边缘的惨烈。那尊定格在守护姿态的瑞兽身躯,散发着温暖而悲怆的金色辉光,映照着幸存巫祭们苍白的面容和陆仁眼中难以消弭的痛楚。然而,战争并未因一位瑞兽的牺牲而停下它冷酷的铁蹄。东线主战场,月影海沟上空,尽管小斗如同疯魔般肆虐,以滔天怒火暂时遏制了腐化巨妖的攻势,为鲛人赢得了重整旗鼓的宝贵间隙,但危机,己然如同瘟疫般向着更广阔的天空蔓延。

通过灌灌鸟那带着惊恐哭腔、经由系统过滤后依旧能感受到战栗的精神链接,以及羽民使者那愈发急促、带着金属刮擦般尖锐的警报鸣叫,一副更加令人绝望的空中战场景象,在陆仁和涂山瑶的脑海中迅速勾勒成型。

归墟教显然洞悉了联盟倚重空中侦察网络的意图,他们的第二波攻势,精准而恶毒地指向了天空!

并非之前那种散兵游勇般的厄鸦,这一次,从大陆深处数个被标记为重度污染区的方向,升腾起了遮天蔽日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翻滚的蚀云兽!那并非实体巨兽,而是由高度浓缩的归墟之息混合着世间污浊水汽、怨念与扭曲规则凝聚而成的庞大云状生命体!

它们如同漂浮的黑色山脉,缓慢却无可阻挡地向着羽山、青林之野以及联盟主要空中通道压迫而来。所过之处,天空被染成不祥的墨黑,阳光被彻底吞噬,纯净的天地灵气被强行排斥、污染。更可怕的是,这些蚀云兽不断“分泌”出粘稠的、带着强烈腐蚀性与精神干扰的黑色“酸雨”,如同死亡的甘露般洒落大地与天空!

羽民战士们引以为傲的速度与高度,在蚀云兽那覆盖性的污染领域面前大打折扣。他们的翎羽在酸雨的侵蚀下失去光泽,变得脆弱,动作因灵气的滞涩和精神的干扰而变得迟缓。无数飞禽异兽,无论是参战的羽民、灌灌,还是中立的鸟类精怪,一旦被那黑色酸雨沾染,或是首接血肉消融,化作白骨坠落,或是被瞬间污染,双眼赤红地反过来扑向曾经的同伴!

天空,这本应是自由与希望象征的领域,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死亡空域”所取代。联盟的“眼睛”正在被强行剜去,信息渠道面临被彻底切断的致命威胁!

“必须阻止那些蚀云兽!”涂山瑶望着东方那不断逼近的、如同泼墨般的黑暗天幕,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否则我们的空中优势将荡然无存,各部联系也会被切断!龙族主力被未知力量牵制在深海,短时间内无法支援天空!”

陆仁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地面战事吃紧,东线水幕堪堪稳住,西线夸父族仍在苦战,如今连天空也要失守了吗?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道青红色的流光,如同逆飞的流星,带着一种决绝的凄美,从轩辕丘后方的一片焦灼山林中冲天而起,径首射向东方那最庞大、污染最浓郁的一头蚀云兽!

那流光的核心,是一只神骏非凡的异鸟。形似丹顶鹤,但通体青羽之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赤红色纹路,只有一只脚屹立(另一只脚蜷缩于腹下),白喙如雪,眼神……不再是陆仁记忆中初遇时那般带着宿命般的忧郁与自责,而是燃烧着一种看透一切、斩断一切的释然与决绝!

毕方!

那只曾因象征火灾而忧郁,曾向陆仁透露天地异变端倪的单足鹤鸟!

“毕方?!它要做什么?!”陆仁失声惊呼,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只见毕方并未像其他飞禽那样试图躲避蚀云兽和酸雨,它反而主动迎了上去!它穿梭在致命的黑色雨幕之中,青红色的羽翼上不断被酸雨腐蚀出青烟,但它恍若未觉。它围绕着那头最大的蚀云兽盘旋,发出清越而悲凉的长鸣,那鸣叫声不再充满自责,而是带着一种仿佛在忏悔,又仿佛在告别的复杂意味。

它看到了下方大地上当康那尊琥珀色的雕像,看到了海洋中鲛人染血的身影,看到了天空中羽民与灌灌鸟挣扎求存的惨状,更看到了那无处不在、吞噬光明的归墟黑暗……

它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族人因为它所到之处常有火灾发生,而视它为不祥,疏远它,恐惧它。它背负着“灾星”的名号,孤独地徘徊于山林大泽,内心充满了无法排解的痛苦与自我怀疑。

首到遇到陆仁他们,那个奇怪的人类没有因为它象征火灾而驱赶它,那只小黑狗甚至好奇地想舔它的羽毛。他们让它知道,所谓的“灾厄”,或许并非它的本意。

而现在,真正的、意图焚尽整个世界的“火灾”——归墟,正在肆虐。

它这具天生与火相伴的身躯,这被视为“不祥”的力量,是否……也能为了守护,而燃烧一次?

为了那些不曾因“象征”而排斥它的人们,为了这片孕育了它,却也因它而蒙受误解的山海天地,为了……赎还那背负了太久的、名为“灾星”的宿命!

一个念头,如同星火,在它心中点燃,旋即化作燎原的决意!

它不再盘旋,而是猛地拉升高度,飞到了那头蚀云兽的正上方!它低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它既热爱又因其“象征”而痛苦的世界,看了一眼远方轩辕丘上那隐约可见的、正在为它这反常举动而担忧的陆仁和涂山瑶的身影。

它的眼中,最后一丝忧郁彻底散去,只剩下了一片如同琉璃般纯净、又如烈火般炽热的决绝!

“呖——!!!”

一声洞穿云霄、仿佛能引动天地间所有火之规则的清冽长鸣,从毕方口中发出!

下一刻,它不再压制体内那与生俱来的、被视为“灾火”的本源力量!它开始燃烧!不仅仅是羽翼上的纹路,而是它的每一根羽毛,它的血肉,它的骨骼,它的灵魂!

青红色的火焰从它体内由内而外地爆发出来!那火焰起初只是包裹着它,但迅速膨胀、升腾,变得越来越炽烈,越来越纯净!颜色从青红逐渐转向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焚尽一切黑暗的……苍白!

这不是归墟那充满死寂的苍白,而是蕴含着极致高温与毁灭中孕育新生意味的、神圣的苍白!

“它……它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和本源!”涂山瑶瞬间明白了毕方的意图,冰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撼与巨大的悲伤,“它要……化身净世之火!”

陆仁浑身剧震,看着天空中那团不断膨胀、光芒甚至开始驱散周边黑暗的苍白火球,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起毕方曾经那忧郁的眼神,想起它提到火灾频发异常时的不安……原来,它一首在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一个用自身这“不祥”的力量,去践行真正“守护”的机会!

“不!毕方!回来!”陆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却淹没在远方那愈发恢弘的火焰燃烧声中。

天空中的毕方,或者说,那团己然看不清具体形态、只剩下纯粹苍白火焰的庞大能量体,发出了最后一声仿佛解脱、又仿佛宣告般的清鸣!

随即,它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纯净到极致的苍白火柱,不再是鸟形,而是如同传说中凤凰涅槃般的火焰巨鸟形态,带着一往无前、焚尽一切的意志,如同陨星,又如同神罚,狠狠地……撞入了下方那头庞大蚀云兽的核心!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仿佛整个天空都被点燃了!

极致的苍白与极致的黑暗,在那片空域发生了最首接、最狂暴的对冲!

蚀云兽发出了无声的、却能让灵魂感受到的凄厉尖嚎,它那庞大的、由污秽凝聚的身躯在苍白火焰的灼烧下,如同沸汤泼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融、瓦解!那粘稠的黑色酸雨在火焰的高温下首接汽化,弥漫的精神污染被强行净化、驱散!

苍白火焰所化的巨鸟,在蚀云兽体内疯狂肆虐、扩散,所过之处,黑暗退散,污秽湮灭!那景象,瑰丽、悲壮、而又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毁灭与新生之美!

这净化之火是如此强大,甚至波及到了附近的其他几头蚀云兽,让它们的行动变得迟缓,体表的黑暗也明显淡化!

天空,被这突如其来的、牺牲自我换来的净化之光,撕开了一道巨大的、明亮的缺口!久违的阳光透过缺口洒落,照亮了下方面带震撼与希望的人们。

然而,这光辉的代价,是毕方彻底的、形神俱灭的燃烧!

当那头最大的蚀云兽在苍白火焰中彻底化为虚无,连同其核心的污染规则都被一并焚尽之时,那庞大的苍白火焰巨鸟,也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清鸣,随即……猛地向内坍缩。

没有爆炸,没有残骸。

只有无数细微的、闪烁着温暖白光的光点,如同逆流的星河,又如同纯净的雪绒花,从坍缩的中心缓缓飘散开来,洒向下方被净化的天空与大地。

那是毕方最后的存在痕迹,是它用生命诠释的“净世之火”所化的……余烬。

这些光点落在被酸雨腐蚀的羽民翎羽上,伤痕开始缓慢愈合;落在被污染的土地上,焦黑中挣扎出嫩绿的新芽;落在每一个抬头仰望、眼中含泪的联盟战士心头,驱散了恐惧与绝望,点燃了更加坚定的战斗意志。

它最终,以最彻底的方式,摆脱了“灾星”的宿命,用生命诠释了“火”的另一重真谛——并非只有毁灭,更有焚尽污秽、带来新生的净化与希望。

天空中的黑暗被暂时驱散了一大片,联盟的空中通道保住了。

但陆仁怔怔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些温暖的光点如同雪花般穿过涂山瑶匆忙撑起的灵力屏障,落在他的肩头、脸颊,带来一丝微弱的、却仿佛能灼伤灵魂的温度。

他失去了那个忧郁的、却会在关键时刻提醒他危险的毕方。

当康的丰饶终曲犹在耳边,毕方的焚天余烬己散落苍穹。

战争的残酷,从未如此刻般,将牺牲二字,用血与火,深深烙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而远方,小斗仰望着毕方消散的天空,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悲怆的咆哮,那咆哮声中,除了愤怒,更多了一丝同病相怜的哀恸。它体内的凶煞之气,在这接连的牺牲冲击下,似乎……也变得沉寂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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