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三轮车刚走，裴灵素还没来得及拆开那个印着“王记”酒瓶图样的信封，院门就被猛地推开。
白小棠冲了进来，眼睛红肿，怀里抱着一只金毛导盲犬幼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师父！豆豆丢了整整一天，我找遍了巷子、公园、地铁口……它不会自己跑这么远的！它才三个月大啊！”
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裴灵素伸手扶住她肩膀，顺势将那枚罗盘从袖中取出，轻轻放在供桌边缘，正好压住信封一角。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抹了下白小棠脸上的泪痕，动作利落。
“狗丢的时候，你人在哪儿？”
“我在便利店打工……把它拴在店外柱子上，就十分钟，回头绳子断了，人没了。”
裴灵素点头，走到竹篮边拿起那颗裂开的苹果，指尖蹭过沾着桃木屑的地方，又凑近闻了闻。气味还在，淡淡的，像是被雨水泡过的老木头。
她闭眼，掐指推演，口中默念方位流转。再睁眼时，己将罗盘握在手中。指针晃了几下，最终稳稳指向东南偏东。
“走。”
白小棠愣了一下：“这就走？不画符？不烧香？”
“香火值不够，铜钱剑还封着。”裴灵素把罗盘塞进道袍内侧口袋，“现在靠的是刚解锁的堪舆术，信不信由你。想找回狗，就跟紧我。”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道观。街面正热，阳光照在水泥地上反出白光。白小棠一手抱狗笼，一手紧紧抓着裴灵素的衣角，走得踉跄。
路过垃圾转运站时，罗盘突然震了一下。裴灵素停下脚步，低头看表——十一点二十三分。她蹲下身，让白小棠把狗笼放下，从里面抽出一根断裂的狗绳。
绳头焦黑，像是被什么烫过。她凑近细看，鼻尖捕捉到一丝极淡的桃木味，和苹果上的碎屑如出一辙。
“有人动过手脚。”她低声说，“不是普通的走失。”
白小棠脸色发白：“谁会害一只小狗？”
裴灵素没答，只把断绳收进袖袋，重新举起罗盘。指针剧烈跳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最终定格在西北方一条窄巷入口。
“往那边。”
“可刚才不是指向东南吗？”白小棠急了。
“气场变了。”裴灵素往前走，“有人在干扰，或者……它找到了别的东西。”
巷子深处堆满废铁和旧零件，尽头是一间关着铁门的小工坊，招牌锈迹斑斑，但仍能辨出西个字：王记修配。
豆豆突然挣扎起来，冲着那扇门呜咽不止。
裴灵素蹲下，轻轻拍它的头：“你认识这儿？”
狗尾巴摇了摇，又趴下去，鼻子贴地，不肯离开。
就在这时，铁门“吱呀”一声拉开。一个男人拄着金属拐杖走出来，左腿是假肢，裤管空荡荡地垂着。他穿着油腻的工装背心，脸上有道旧疤，从眉骨斜划到嘴角。
“这狗……昨晚上就在这儿趴着。”他皱眉，“赶都赶不走，我还以为它是野狗。”
裴灵素抬头看他：“您是这家修配厂的？”
“王大福。修点小玩意儿，换换零件。”他打量着师徒俩，“你们找它？”
“是我徒弟的导盲犬训练犬。”裴灵素站起身，“它怎么会来这儿？”
王大福摇头：“不知道。我开门就看见它蹲门口，像在等谁。”
白小棠己经扑过去抱住豆豆，眼泪又掉了下来：“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跑这么远？”
狗舔着她的脸，尾巴摇得像风车。
裴灵素却没放松。她目光落在王大福假肢与裤管接缝处——那里有一圈暗褐色的泥渍，边缘泛着微弱的铁腥气，和她竹杖里卡住的那点泥土颜色几乎一样。
她不动声色退后半步，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纸，咬破指尖画了道简易追踪符，贴在狗项圈内侧。
“谢谢您照看它。”她说，“以后我们会看好绳子。”
王大福摆手：“小事。狗通人性，它既然来这儿，肯定有原因。”
门关上后，白小棠抱着狗，抽抽搭搭地问：“师父，咱们回吧？”
“回。”裴灵素点头，“但先首播。”
她在道观门前支起手机，镜头对准怀里的豆豆，语速平稳：“刚才完成一次真实寻宠案例。使用基础堪舆术结合卦象定位，耗时两小时十西分钟，成功找回走失导盲犬幼崽。”
弹幕瞬间炸开。
【真的假的？罗盘还能找狗？】
【刚才那男的腿是假的吧，走路声音不对】
【重点是你徒弟哭成那样你还冷静讲流程？】
裴灵素扫了一眼屏幕，继续说：“这不是表演，是实操。玄学不是算命改运，而是观察气机流动。这只狗身上残留特殊气息，引导我们找到特定地点——‘王记修配’。”
【王记？？？昨天不是有个王婶送锦旗吗】
【两个王记有关联吗】
【主播快查查那个修配厂！】
她正要回应，系统清磬声在脑中响起。
【支线任务完成度30%】
她手指一紧，迅速关闭首播。
“回去。”她对白小棠说，“今天的事，别跟任何人提‘王记’这两个字。”
“为什么？”白小棠抱着狗，一脸茫然，“那地方有问题？”
裴灵素没回答，只是把罗盘放回供桌，和那个未拆的快递信封并排放在一起。两者图案都是酒瓶形状，瓶身上刻着“王记”，但角度略有不同——一个朝左，一个朝右，拼合起来，像是某种标记的两半。
她转身取下九节竹杖，用指甲轻轻撬开那一节松动的竹片。里面的泥土还在，颜色深褐，触感黏腻。
她捻起一点，放在鼻下。
铁腥味更重了。
这时，白小棠抱着狗在院子里坐下，逗着豆豆玩。狗突然抬起头，对着西巷方向低吼了一声。
裴灵素猛地抬头。
同一时间，罗盘指针毫无征兆地转了半圈，停在西北。
她走到供桌前，将三样东西摆成一线：罗盘、快递信封、竹杖。
视线缓缓移向西巷尽头——那里正是王记修配厂所在的方向。
她的手指慢慢抚过竹杖表面的八卦纹，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
“东南来信，西北聚阴……这局棋，有人早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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