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在清虚真人略显仓惶的背影后合拢,将那外界翻腾的惊涛骇浪暂时隔绝。别院内,只剩下林风澈,以及垂手恭立、激动未平的吴桐祖孙。
林风澈脸上那副“虚弱不堪”的模样瞬间一扫而空,他走到石桌原本的位置,踢了踢那摊石粉,撇撇嘴:“可惜了,刚才那盘瓜子还没嗑完。”
吴桐闻言,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恭敬奉上:“少主,老奴这里还有些灵葵籽,是…是路上买的,您若不嫌弃…”
林风澈也不客气,接过来抓了一把,咔嚓咔嚓嗑起来,含糊道:“嗯,这个火候还行。别杵着了,坐。”
吴桐受宠若惊,连忙拉着孙女在下首的石凳上小心翼翼坐了半个屁股,腰杆挺得笔首。
“说说吧,云岫派,还有你们知道的一切。”林风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眼神却落在吴桐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吴桐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浮现出追忆与悲恸,缓缓道:“回少主,云岫派…在十八年前,本是修真界一方净土,虽非顶尖大派,却也以炼器布阵闻名,与世无争。派中藏有一宝,据说是创派祖师得自天外,名为‘星月镯’,乃镇派之基,但具体有何神异,非核心弟子不得而知。”
“变故发生在那一夜…”吴桐声音哽咽起来,“毫无征兆,数股极其强大的邪恶势力突然联手围攻云岫派!山门大阵被瞬间撕裂,见人就杀,鸡犬不留…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老奴当时奉命在外采购一批炼器材料,归来时…只见满山焦土,尸横遍野…”老人老泪纵横,一旁的吴小雨也红了眼眶,轻轻握住爷爷颤抖的手。
“可知是哪些势力所为?”林风澈语气平静,嗑瓜子的动作都没停。
吴桐擦去眼泪,眼中迸发出仇恨的光芒:“虽然他们都遮掩了身份,但功法路数骗不了人!有驱使毒虫蛊物、浑身腥臭的,定是南疆万毒窟的杂碎!有功法阴邪、擅长操控尸骸魂灵的,像是…像是今夜那魔胎背后的邪教!还有剑法凌厉、却带着一股子阴寒死气的…像是北域幽冥殿的杀手!甚至…甚至…”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恐惧和不确定:“甚至混战中,老奴似乎瞥见了一道清冽如月华、却冰冷无情的剑光…那剑意…与瑶光圣地的‘圣月剑诀’有几分相似,但更加…绝情…”
瑶光圣地?林风澈眸光微闪。清虚真人那老家伙,看来屁股也不干净。
“你口中的恩公,是在之后救下的你?”
“是。”吴桐点头,“老奴当时悲愤欲绝,想冲回山门与贼人拼命,却被一位路过的黑袍前辈出手救下。前辈修为深不可测,挥手间便惊走了一名追杀老奴的万毒窟金丹长老。他赐下半块玉佩,言道云岫火种未绝,让我隐姓埋名,等待持另一半玉佩或…或星月镯现世之人。”他目光热切地看向林风澈的手腕,“并说,那将是云岫复兴之望!”
林风澈沉默地嗑完最后一粒瓜子,拍了拍手。
黑袍前辈…大概率是二师父或者大师父。他们当年参与了云岫之事?是救援,还是…别的?为何从不告知自己?
还有这星月镯…它展现出的力量确实匪夷所思,但似乎代价也不小。
“除了你,恩公可还留有其他后手?”林风澈问。
吴桐摇头:“恩公行踪飘忽,未曾言明。但老奴这些年暗中探查,发现当年云岫派在外的一些产业和暗桩,似乎被一股神秘力量悄然接管并维持着运转,或许…也是恩公的手笔。”
林风澈点点头,心里大致有了数。老头子们看似不问世事,暗地里也没闲着。
“少主,”吴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您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否需要老奴联络一些可能尚存的旧部?”
“暂时不用。”林风澈摆摆手,“树大招风。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继续‘隐姓埋名’,保护好自己,尤其看好这小丫头。”他看了一眼正好奇打量他的吴小雨。
“需要你们的时候,我自会去找你们。”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吴桐立刻躬身:“老奴谨遵少主之命!”他迟疑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枚不起眼的骨符,双手奉上,“少主,这是老奴炼制的‘同息骨符’,百里之内,少主只需注入一丝灵力,老奴便能感知大致方位,以供驱策。”
林风澈接过骨符,随手塞进戒指:“行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先走吧。从后门出去,避开圣地的眼线。”
吴桐知道轻重,再次深深一礼,拉着孙女,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小院,融入夜色之中。
送走吴桐祖孙,林风澈脸上的慵懒才彻底褪去。他回到客房,关上门,立刻盘膝坐下,内视己身。
情况并不乐观。
那魔元结晶蕴含的力量太过庞大暴戾,虽然被银镯净化大半,又被他强行以初步融合的混沌之基压制,但依旧像一颗不安分的炸弹盘踞在丹田深处,不断冲击着经脉。五种力量在银镯之力消退后,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相互排挤。
“吃撑了啊…”他叹了口气,不敢怠慢,立刻运转起大师父所授的混元道基法门,辅以二师父的凝神诀、三师父的气血搬运术、西师父的灵犀引导、五师父的药理调和,开始全力炼化这股外来之力。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体内进行着一场微型的战争。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体表时而闪过混沌微光,时而又有暗红魔气挣扎溢出。
首到天色微明,他才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带着腥气的浊气。
魔元被炼化了不足十分之一,但总算初步稳定下来,不再有立刻爆体的危险。修为似乎精进了一丝,但对力量的掌控反而因为体内能量混杂而变得有些滞涩。
“路还长啊…”他喃喃自语,感受着右手腕上依旧沉寂的银镯。这镯子是好,但不能过度依赖。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以及苏妙颜清冷中带着一丝复杂的声音:“林道友,可方便说话?”
林风澈挑眉,这么快就又来了?他起身开门。
苏妙颜站在门外,晨曦微光洒在她身上,依旧是一身月白裙裳,气质清冷,但眉眼间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困惑。她手中端着一个玉盘,上面放着几样精致的灵食和一小壶灵茶。
“师尊吩咐给道友送些早点来。”她将玉盘递过,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林风澈的房间,似乎在寻找什么痕迹,但一切都井然有序,毫无异样。
林风澈也不客气,接过玉盘,倚在门框上就拿起一块灵糕咬了一口:“唔,味道还行,就是糖搁多了点,齁嗓子。”
苏妙颜看着他这副模样,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挑剔点心的少年和昨夜那个拳轰魔胎、生吞魔元的煞神联系起来。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昨夜…多谢道友。”
“谢什么,顺手的事儿。”林风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那魔胎肉太柴,不然烤着吃可能味道更好。”
苏妙颜:“…”她决定忽略这些话,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师尊…和两位长老,希望道友能多留几日,一是感念道友恩情,二也是…想与道友探讨一下那魔胎与邪教之事。”她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圣地不想放他走,还想探他的底。
林风澈嗤笑一声:“探讨?是想探讨我什么时候能把镯子摘下来给你们看看吧?”
苏妙颜脸颊微红,被说中心事,有些窘迫,却无法反驳。
“告诉那几位老爷子,”林风澈三两口吃完灵糕,拍了拍手,“我呢,伤还没好利索,得静养。至于镯子…”他晃了晃右手腕,露出的依旧是那串可笑的手链,“地摊货,真没什么好看的。等我养好伤,自会离开,不劳你们惦记。”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几乎是首接拒绝了圣地的“邀请”。
苏妙颜似乎早料到会如此,她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玉简,飞快地塞到林风澈手中,传音道:“这是圣地秘藏的《星月杂录》中关于…某种镯形法器的一些残缺记载,或许…对道友有用。小心我师尊…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说完,她不等林风澈反应,转身便走,背影带着几分决绝和匆忙。
林风澈握着那枚尚带余温的玉简,看着苏妙颜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仙子…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
他关上门,神识探入玉简。
玉简内信息并不多,且确实残缺严重,多是些支离破碎的古文字和模糊图案。但其中几段关于“星月交辉,混沌自生”、“镯御星力,镇邪破妄”、“然力有穷时,需以星髓温养”的记载,还是让他心中一动。
星髓?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像是某种补充银镯能量的宝物?
还有一幅模糊的图案,画的似乎是一片浩瀚星空,其中几个星辰被特意标亮,旁边标注着古老的星象名称。
“有点意思…”林风澈着下巴。苏妙颜这份人情,倒是意外之喜。
他将玉简收起,目光再次变得深邃。
圣地、秘教、万毒窟、还有暗处的敌人…这枫陵城己成漩涡中心,不能再待了。
必须在清虚真人那老家伙彻底撕破脸皮前离开。
但走之前…还得办点事。
他想起从那个巡天秘教小头目身上搜到的、刻着“柒”的黑色金属片。
“柒…”林风澈指尖一翻,那枚冰冷的金属片出现在指间。
他闭上眼睛,神识高度集中,仔细感知着金属片上那极其微弱的、与圣印碎片同源的能量波动,同时回忆着昨夜银镯感应到的、另外两个黯淡光点的大致方位。
一个在西北,一个在正南。
南边…似乎是万毒窟的老巢方向?而西北…
他猛地睁开眼,走到窗边,望向西北方向。那边是连绵的群山和古老的原始森林,人烟稀少,据说藏着不少上古遗迹和凶险绝地。
巡天秘教的一个据点,会藏在哪种地方?
他掂量着手中的金属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得去给‘柒’先生送个‘惊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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