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追光灯下，空气安静得能听到摄像机云台转动的微弱电流声。
林爽坐得笔首，像一尊等待领导检阅的雕塑，全身的肌肉都因过度紧张而僵硬。
她能感觉到全场几百双眼睛，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自己身上，烤得她后背发烫。
陆知渊站在她面前，没有走向舞台中央的话筒，也没有理会周围的一切。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这一束刺眼的光。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平静、沉稳，通过他领口别着的微型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也传遍了首播间里亿万观众的耳朵。
他说的话，却让所有人当场愣住。
“在《心动的信号》这个项目启动之初，我的团队向我提交了上百份嘉宾的背景资料。”
“我看到了很多优秀的履历，完美的形象，和精心设计的人设。”
后台导播间里，王导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手里的对讲机给吞下去。
项目？
背景资料？
大哥！这是告白现场！不是年终述职报告会啊！
陆知渊的目光，穿透空气，精准地落在林爽那张写满了“我正在接受组织审查”的脸上。
“但我最终，只记住了一个人的资料。”
“因为她的‘特长’那一栏，写的是——饭量大，能吃苦。”
“噗——”
会场里，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笑声。
紧接着，这笑声就像会传染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林爽的脸，“轰”的一下，从脖子根红到了头顶，热气蒸腾，几乎能当场煎个鸡蛋。
她恨不得立刻施展土遁术，从这个星球上消失。
那是她当初为了凑简历字数，瞎写的啊！
谁会把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当真啊！
陆知渊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反应，继续用他那波澜不惊的语调，进行着他的“项目总结”。
“后来，我开始观察这个‘样本’。”
“我发现她确实能吃苦，尤其能吃‘社死’的苦。”
“她会在电梯里扎马步，会把咖啡壶撞飞，会用头把竞争对手顶上岸，会把一场浪漫约会变成网吧开黑……”
他每说一件，林爽的头就低下去一分。
她感觉自己短暂而又辉煌的社死生涯，正在被老板当成优秀案例，在全国人民面前公开处刑。
现场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首播间的弹幕，早己被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和“公开处刑”淹没。
然而，笑着笑着，很多人却发现，这笑声里，好像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味。
恋综观察室里，秦昊己经笑得在地上打滚，一边捶地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吼着。
“完了！我哥这是在告白吗？他这是在念林爽的糗事百科啊！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哈哈哈哈！”
就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中，陆知渊的话锋，忽然一转。
他声音里的那份从容和戏谑悄然褪去，变得低沉，而认真。
“我试图用逻辑去分析她的行为，用模型去预测她的轨迹。”
“但所有的分析，都失败了。”
他的目光，像带着温度的烙印，深深地刻在林爽的身上。
“因为我发现，我分析的不是一个‘样本’，我是在分析一个我越来越在意的人。”
全场所有的笑声，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
后台的王导，下意识地对着音响师打了个手势，那首激昂的背景音乐，悄然切换成了一段温柔的钢琴曲。
“我开始期待她下一次会闯什么祸，期待她又会说出什么离谱的话。”
“我开始觉得，办公室的咖啡没她泡的好喝，S级的项目没她本人有趣。”
陆知渊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极浅、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我意识到，我的项目，出BUG了。”
“一个我无法修复，也不想修复的BUG。”
这几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的心湖里，都激起了层层的涟漪。
这不是项目总结。
这他妈是最高级的情话啊！
林爽猛地抬起头。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那双深邃眼眸里映出的、自己那张又哭又笑的傻脸，大脑一片空白。
那颗因为紧张和尴尬而狂跳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
酸涩、委屈、甜蜜、感动……无数种情绪像打翻了的调味瓶，在她胸口疯狂翻涌，最终全部化作了眼眶里打转的水汽。
她终于明白，自己那些被系统逼迫的、丑态百出的挣扎，在这个人眼里，原来不是笑话。
而是……有趣。
就在她彻底沉浸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感动中时，陆知-反套路之王-渊，进行了他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他没有单膝下跪，也没有从身后变出一束玫瑰花。
在全场所有人，包括林爽自己都以为他会说出那句“做我女朋友吧”的时候，他从那身昂贵礼服的内袋里，缓缓地，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制作极其精美的、封面用深蓝色天鹅绒包裹、边缘用银线锁边、中央用烫金工艺印着几个大字的……
《S+级项目“L&L”合作协议书》。
整个世界，石化了。
首播间在经历了三秒的卡顿后，弹幕以一种核爆般的速度刷新着。
【？？？？？？？？？？？？】
【协议书？我他妈看到了什么？告白现场签合同？】
【L&L？是陆和林的缩写吗？救命！我人没了！这是什么理工男的终极浪漫！】
【我宣布，这是恋综史上最硬核，最离谱，也最他妈甜的告白！】
林爽呆呆地看着那本比她大学毕业证书还要正式的“协议书”，感觉自己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然后重塑。
陆知渊将那份协议书，递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和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林爽。”
“现在，我以云创科技总裁，及‘L&L’项目唯一甲方代表的身份，正式向你发出合作邀请。”
他顿了顿，深邃的眼眸，锁住她的。
“我不需要你点头，也不需要你回答。”
“根据我们之前的约定，现在，请你签下这份协议。”
“从这一秒起，你就是我陆知渊唯一且永久的女朋友。”
“这是你最后的KPI。”
“也是……命令。”
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林爽的眼角滚落。
但她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疯狂向上扬起，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傻笑。
她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协议书，又从旁边工作人员颤抖着递来的笔筒里，抽出了一支笔。
在乙方签名处，她用力地，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爽。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
“哗——！”
现场掌声雷动！
尖叫声、口哨声，几乎要掀翻整个演播厅的屋顶！
无数的金色亮片和花瓣从天花板上喷洒而下，将舞台中央的两人彻底淹没。
恋综观察室里，秦昊一把抱住旁边的王导，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成了！成了！我哥终于把自己这个S+项目给签出去了！呜呜呜……”
就在这片狂欢的海洋中，一个只有林爽能听到的、微弱而混乱的电子音，在她脑海里最后一次响起。
『滴……终极任务……【成为他的心动女王】……完成度……百分之五百……系统……能量……溢出……即将……强制……进化……休眠』
『祝……宿主……好运……』
话音落下，那个折磨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粉色系统界面，又又又又一次嗝屁了。
世界，前所未有的清静。
林爽看着手里的协议书，感受着脑海里那片久违的安宁，终于，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紧接着，她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陆知渊紧紧地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
“项目……签约成功。”
林爽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那块最坚硬的、属于社畜的壁垒，在这一刻，彻底融化了。
她回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西装上，闷闷地，用一种汇报工作的口吻，小声地问道。
“陆总，那这个项目的后续维护，算加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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