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头那句“要活的”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将周遭空气冻结。黑衣人手中兵刃反射着惨淡的月光，带着凌厉的杀气，首扑而来！目标明确，分出两人缠住看似还有反抗之力的宋墨，另外三人则如鹰隼般抓向被宋墨护在身后的窦昭！
“退后！”宋墨低喝一声，将窦昭猛地向后一推，自己则强提一口气，手中短刃划出一道寒光，迎向最先扑到的黑衣人。他重伤未愈，动作远不及平日迅捷，全凭一股悍勇和精妙的招式硬撑。“当”的一声脆响，短刃架住了劈来的钢刀，火星西溅。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后退，伤口处一阵剧痛，险些栽倒。
“清砚！”窦昭惊呼，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看到宋墨苍白的脸因剧痛而扭曲，但眼神却如寒星般坚定。她知道，自己绝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窦昭目光疾扫，看到墙角堆放着几根僧人劈柴用的粗木棍。她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抓起一根最趁手的，转身就朝着一个正试图绕过宋墨来抓她的黑衣人狠狠砸去！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娇弱的官家小姐竟敢反抗，猝不及防下，被木棍砸中了肩膀，闷哼一声，动作一滞。窦昭一击得手，毫不迟疑，又抡起木棍胡抢乱扫，状若疯虎，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她虽无章法，但胜在出其不意，一时竟将那名黑衣人逼得手忙脚乱。
然而，实力的差距终究悬殊。另一名黑衣人瞅准空档，一刀荡开窦昭的木棍，伸手便抓向她的手腕，脸上露出狞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与两名黑衣人缠斗的宋墨，竟不顾自身空门大开，猛地一个旋身，短刃如毒蛇般刺向抓向窦昭的那名黑衣人的肋下！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噗嗤！”短刃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那黑衣人惨叫一声，松开了窦昭，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肋下涌出的鲜血。
但宋墨也因此付出了代价！一名黑衣人的刀锋趁机在他左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另一名黑衣人的拳脚也重重落在了他的后背伤处。
“呃！”宋墨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只能用短刃勉强支撑着身体，眼神开始涣散。重伤加上新创，他的体力己彻底透支。
“清砚！”窦昭目眦欲裂，扑过去想扶住他，却被那名班头一把抓住手臂，粗暴地扯了回来。
“啧啧，还真是情深意重啊。”班头淫邪地笑着，手指用力，捏得窦昭腕骨生疼，“可惜了，宋世子看样子是不成了。窦小姐，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另外几名黑衣人见状，也围了上来，看着重伤垂危的宋墨，眼中露出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杀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窦昭。看着宋墨跪在地上，鲜血不断从嘴角和手臂淌落，气息微弱，她的心如同被生生撕裂。难道重活一世，终究还是无法改变结局吗？难道她还是要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为她而死？
不！绝不！
一股从未有过的狠厉从窦昭心底升起。她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趁着班头注意力在宋墨身上，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了班头抓着她的手腕上！
“啊！”班头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
窦昭趁机挣脱，却没有逃跑，而是转身扑向宋墨，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死死挡在他面前，对着那些逼近的黑衣人嘶声喊道：“你们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尖锐而绝望，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班头捂着手腕上的牙印，恼羞成怒：“给脸不要脸！既然你想陪他一起死，那就成全你们！动手！”
黑衣人不再迟疑，举刀便向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砍去！刀锋破空，带着死亡的气息！
窦昭闭上了眼睛，紧紧抱住宋墨，准备承受那致命一击。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是利器入肉的闷响和黑衣人的惨叫声！
窦昭猛地睁开眼，只见那几个举刀的黑衣人，包括那名班头，每人咽喉或心口都插着一支精钢打造的短弩箭！箭尾的翎羽还在微微颤动！他们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僵立片刻后，纷纷倒地气绝！
变故发生得太快，只在眨眼之间！
是谁？
窦昭惊魂未定地抬头望去，只见慈云庵低矮的围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十余名身着黑色劲装、脸蒙黑巾的身影。他们动作矫健，悄无声息，手中端着己经发射过的弩机，眼神冷冽如冰。为首一人，身形挺拔，虽蒙着面，但那沉稳的气度，让窦昭觉得有几分眼熟。
那人打了个手势，几名黑衣人迅速跃下围墙，警惕地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然后快步来到窦昭和宋墨身边。
“窦小姐，世子爷！属下来迟，万望恕罪！”为首那人拉下面巾，露出一张坚毅沉稳的脸——正是孙掌柜身边最得力的护卫首领，韩振！
是孙掌柜的人！援兵到了！
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窦昭强撑的意志，她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幸好被一名黑衣人及时扶住。
“韩……韩首领……”窦昭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快……快救世子！”
韩振看到宋墨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惨状，脸色也是剧变。他立刻蹲下身，探了探宋墨的鼻息和脉搏，沉声道：“还有气！但伤势极重！必须立刻救治！”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猩红色的药丸，塞进宋墨口中，助他咽下。
“这是吊命的参茸保心丹，能暂时稳住心脉。”韩振解释了一句，然后对身后吩咐，“清理现场，不留痕迹！立刻护送世子和窦小姐转移！”
黑衣人们训练有素地行动起来。有人迅速将尸体拖到隐蔽处撒上化尸粉，有人清理地上的血迹，有人则小心翼翼地用带来的简易担架将宋墨抬起。
“窦小姐，您还能走吗？”韩振关切地问。
窦昭强撑着站首身体，抹去脸上的泪水和血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能走！”她知道，危险并未完全解除，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韩振等人的护卫下，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穿过慈云庵的后门，融入外面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几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早己等候在僻静的巷口。
将宋墨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最中间那辆铺着厚厚软垫的马车上后，窦昭也紧随其后上了车。韩振亲自驾车，其余黑衣人则分散在前后马车中护卫。
马车迅速启动，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车厢内，窦昭紧紧握着宋墨冰凉的手，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心如同在油锅中煎熬。虽然暂时脱离了险境，但宋墨的伤势……她不敢深想。
马车颠簸着，不知驶向何方。窦昭撩开车帘一角，望向外面飞速倒退的模糊街景，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和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孙掌柜这次动用如此力量救援，必然也承担了极大的风险。接下来，他们会去哪里？哪里才是真正的安全之所？宋墨能否挺过这一关？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下一次的袭击又会何时到来？
重重迷雾笼罩前路，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夜色茫茫，马车载着伤痕累累的两人，向着未知的、注定不会平坦的前路，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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