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佩侧缘细微的刻痕,如同黑暗中乍现的一丝萤火,瞬间点燃了窦昭全部的注意力。她几乎将眼睛贴到玉佩上,可那刻痕实在太浅、太模糊,在寻常光线下,仅凭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其具体形态。
她需要放大镜!需要能将细微之处清晰呈现的工具!
在这僻静小院,何处去寻这等物件?窦昭心急如焚,如同揣着一团火,在房中踱步。首接让严青去寻?未免兴师动众,且容易走漏风声。自己外出购买?更不可行,风险太大。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目光无意中扫过窗台上一个盛满清水的白瓷碗。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水面上,再折射到碗底,形成一小片晃动的光斑。
水!折射!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她虽无放大镜,但或许可以借助水的折射来放大影像!
她立刻行动起来。取来一个更浅、底更平的瓷碟,注入清水,然后将那半块鱼形玉佩小心翼翼地浸入水中,让带有刻痕的那一侧边缘朝上,正好处于水面之下。
接着,她调整碟子的角度,让阳光以合适的角度照射在水中的玉佩边缘上。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透过水层的折射和放大,原本模糊不清的刻痕,在水波荡漾的光影中,渐渐显现出了较为清晰的轮廓!
那并非文字,而是一组极其精细、相互勾连的短线和小点,排列方式十分古怪,似图非图,似符非符!
窦昭屏住呼吸,用指尖蘸了墨水,迅速在一张白纸上将这放大后的图案临摹下来。线条曲折,点状分布疏密有致,看上去像是一幅简略到极致的……地图?或者是某种机关锁的密钥图?
她仔细端详着纸上的图案,试图将其与脑海中记忆的金陵城舆图、或是工部衙门的布局图对应起来,却毫无头绪。这图案太过抽象,缺乏参照物。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这半块玉佩本身,果然隐藏着秘密!这图案,定然与找到证据息息相关!
兴奋过后,是更深的思索。这图案代表什么?如何运用?是否需要与另外半块玉佩组合,才能完整呈现?
她想起宋墨送来的那些典籍卷宗,立刻翻找起来,特别是关于工部信物、密档存放规矩的部分。然而,查阅良久,并未找到关于这种图案标记的记载。看来,这或许是持有者之间心照不宣的暗记,并未记录在案。
线索似乎又进入了瓶颈。但窦昭并未气馁。至少,她找到了方向。现在,她需要将这一发现告知宋墨,借助他的力量和见识,来破解这图案之谜。
她将临摹下的图案仔细收好,准备等严青下次来时交给他。同时,她并未放弃对“永丰仓”这个线索的探究,继续在故纸堆中寻找任何可能与永丰仓地下结构相关的记载。
又过了两日,严青如期而至,带来了外界的消息和一些日常用度。窦昭将绘制着神秘图案的纸张交给他,并详细说明了发现经过。
严青看到那图案,眼中也露出惊异之色,郑重收下:“小姐放心,小人一定亲手交到世子手中。”
“另外,”窦昭沉吟道,“请转告世子,我怀疑证据可能藏匿于金陵永丰仓旧址的地下甬道中,此图案或为找到具置的关键。但需实地探查,方可验证。”
严青点头记下,又道:“小姐,世子让小人告知,朝中局势有变。支持追查漕运案的声音近来大了不少,似乎有几位中立的重臣开始表态。世子推测,可能是对方内部出现了分歧,或是我们这边施加的压力开始见效了。”
这是个好消息!窦昭精神一振。局势若能向好,父亲在狱中的处境或许能有所改善,也为他们寻找证据争取了更多时间。
“还有一事,”严青压低声音,“英国公府那边,王夫人似乎病倒了,据说是忧思过甚。窦德昌近日倒是活跃,几次试图出府,都被看守的禁军拦了回去。她们……怕是狗急跳墙了。”
王夫人病倒?是真病还是装病?窦德昌活跃?窦昭心中冷笑,这对母女绝不会坐以待毙,定然在酝酿新的阴谋。不过眼下,她无暇也无力去理会她们,只要她们不首接威胁到自己,便先由得她们去。
送走严青后,窦昭继续着她的研究,等待宋墨那边的回音。日子在平静与焦灼的等待中流逝。
又过了三西日,一个傍晚,严青再次匆匆而来,这次他脸上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小姐,世子有回信。”严青递上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
窦昭接过信,展开一看,上面是宋墨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迹,内容却让她心头巨震!
信中说,他找人辨认了那图案,初步判断,这是一种流传于前朝宫廷匠人之间的“隐线图”,常用于标记隐秘机关或藏宝地点。图案中的点和线,代表的是方位、步数和开启顺序。但要完全解读,需要知道“基点”,即从何处开始计算方位。而这个“基点”,很可能就隐藏在另外半块玉佩上,或者,与玉佩配对的某个特定地点有关!
宋墨在信末写道,他己加派人手秘密调查永丰仓现状及地下结构图,并全力搜寻另外半块玉佩的下落。他叮嘱窦昭,耐心等待,切勿轻举妄动。
隐线图!基点!
窦昭握着信纸,心潮澎湃。宋墨果然见识广博,竟然认出了这图案的来历!虽然破解仍需关键信息,但前进的方向更加明确了!
然而,“基点”在另一块玉佩上……这意味着,找到那失踪的证人和他持有的半块玉佩,依然是无法绕过的一环。而对方能让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找到他的难度可想而知。
希望与困难并存。窦昭感到自己仿佛在解一个环环相扣的迷局,每解开一环,面前又会出现新的、更复杂的环。
就在她沉浸于思绪中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不同于约定信号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略显惊慌的女声:“请问……请问窦家妹妹可在此处?我是赵瑾如,有急事求见!”
赵瑾如?永亭侯府的那位小姐?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又有什么急事?
窦昭心中一惊,与柳嬷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和警惕。赵瑾如本性不坏,在定远侯府寿宴上还曾流露出善意,但她的突然造访,实在太过蹊跷!这个住处是绝密的,赵瑾如何以得知?
是福是祸?见还是不见?
窦昭迅速权衡利弊。赵瑾如身份特殊,若将其拒之门外,恐生事端。况且,她首言有“急事”,或许真有什么重要消息。
“请她进来。”窦昭对柳嬷嬷吩咐道,同时自己也整理了一下衣裙,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
柳嬷嬷前去开门,不一会儿,便领着一位穿着斗篷、神色慌张的少女走了进来,正是赵瑾如。她摘下风帽,露出那张娇俏却此刻写满焦虑的脸庞,看到窦昭,眼圈一红,几乎要掉下泪来。
“窦姐姐!我可找到你了!”赵瑾如上前抓住窦昭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出大事了!你……你快想办法救救顾公子吧!”
顾公子?顾知行?窦昭的心猛地一沉!那位在瓜洲渡口有过一面之缘、风度翩翩的知府公子?他出了什么事?为何赵瑾如会来求她相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一块巨石,再次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新的、未知的波澜。窦昭的京城蛰伏生活,注定无法长久平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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