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仓旧址的尘土尚未在衣襟上落定,窦昭的心己飞向了秦淮河畔的那座望江楼。钥匙紧贴胸口,羊皮地图上的墨迹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指引着最终的目的地。
勘察队伍按计划返京,窦昭主仆三人却在严青的安排下,悄然脱队,再次隐入了金陵城的市井之中。这一次,目标明确,行动必须更加迅捷和隐秘。望江楼是开门做生意的酒楼,鱼龙混杂,但也意味着眼线众多,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打草惊蛇。
新的落脚点安排在离望江楼不远的一处嘈杂民居里,便于观察。窦昭换上了一身符合金陵富家小姐身份的锦绣衣裙,戴上帷帽,在严青和柳嬷嬷的陪同下,如同寻常游客般,来到了秦淮河边。
华灯初上,秦淮河两岸笙歌曼舞,画舫如织,一派纸醉金迷的繁华景象。望江楼就矗立在最热闹的河段,是一座三层高的朱漆木楼,飞檐翘角,气派不凡。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盈门,跑堂的吆喝声、歌女的婉转小调、酒客的喧哗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窦昭选了对岸一间茶馆的二楼雅座,临窗而坐,看似在欣赏河景,实则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望江楼的每一个细节。楼体结构、出入口、可能的监控点、以及后巷通道……她在心中快速勾勒着行动路线。
“小姐,打听过了。”严青低声回报,“望江楼是金陵的老字号,东家姓沈,背景似乎不深,但能在这种地方把生意做得这么大,黑白两道定然都有些关系。酒楼伙计众多,生面孔很难长时间停留而不引起怀疑。”
窦昭微微颔首。硬闯肯定不行,必须智取。羊皮纸上说“凭钥入地库”,钥匙是找到了,但地库入口在哪里?又如何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进入?
她的目光落在望江楼后院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个通往地下的、用于搬运酒坛的斜坡通道,平时用木栅栏锁着。那里会不会是地库的入口之一?
“地库入口,最大可能在后院。”窦昭低声道,“但如何进去是个问题。酒楼打烊后,定然有人值守。”
“或许……我们可以制造一点混乱?”柳嬷嬷忽然小声提议,“比如,假装醉汉闹事,或者……走水?”
制造混乱,调虎离山?窦昭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办法,但火候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要引起足够的骚动引开守卫,又不能真的造成损失或伤及无辜,否则会引来官府,更加麻烦。
“此法可行,但需周密计划。”窦昭沉吟道,“严小哥,你需要摸清酒楼打烊后值守人员的规律,以及后院巡逻的间隙。另外,准备一些能制造烟雾但不易燃的东西。”
“是!”严青领命。
接下来的两天,窦昭按兵不动,每日只是变换装束在望江楼附近观察。严青则设法买通了一个在望江楼后厨帮工的小伙计,摸清了基本的作息:子时打烊,伙计们收拾完毕约在丑时初散去,之后只有两个更夫轮流在前院和后院巡逻,每隔半个时辰交汇一次。后院那个疑似地库入口的斜坡通道,确实有一把沉重的铜锁。
时机和地点都确定了,剩下的就是执行。
第三日夜里,月黑风高。子时己过,望江楼的喧嚣渐渐平息,灯火次第熄灭,最终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只有秦淮河上的画舫还零星亮着几点灯火。
窦昭、严青以及另外两名宋墨派来的好手,皆身着夜行衣,如同鬼魅般潜行至望江楼后巷的阴影处。空气中弥漫着酒水和食物的残余气味。
丑时二刻,正是更夫交接的间隙。严青对其中一名手下点了点头。那手下会意,如同灵猫般蹿到后院墙根下,取出一个特制的竹筒,对准院墙内一处堆放杂物的角落,轻轻一吹。
一股浓烟顿时从竹筒中冒出,迅速在院内弥漫开来,还带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却不见明火。
“走水了!走水了!”几乎是同时,另一名手下在巷子另一头压低声音惊呼起来,模仿着惊慌的语调。
后院原本正在打盹的两个更夫瞬间被惊醒,看到浓烟,又听到呼喊,顿时慌了神,一人赶紧跑去前院喊人并取水,另一人则手忙脚乱地试图查看火源。
混乱之中,严青如同闪电般掠到那处斜坡通道前,取出早己备好的工具,三两下便悄无声息地撬开了那把铜锁。他朝阴影处的窦昭打了个手势。
窦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在柳嬷嬷(留在外围望风)担忧的目光中,迅速闪身进入了通道。严青紧随其后,重新将木栅栏虚掩上。
凤翎归来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凤翎归来最新章节随便看!通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酒坛泥土的气息。严青点燃了一盏小巧的防风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脚下陡峭向下的石阶。
两人屏息凝神,一步步向下走去。石阶不长,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看似普通的木门,但门板上却有一个与窦昭手中钥匙形状完全吻合的黄铜锁孔!
就是这里!窦昭的心跳加速,取出那把古旧的钥匙,插入锁孔。略微用力一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严青上前,轻轻推开木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地下格外清晰。门后,是一条更加幽深、仅容一人通过的砖石甬道,空气更加阴冷。
油灯的光线有限,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甬道两侧是斑驳的砖墙,脚下是积满灰尘的石板。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根据羊皮地图的简易指示,地库应该就在这条甬道的尽头。窦昭紧握着钥匙,手心微微出汗。真相就在前方,她既期待又恐惧。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甬道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大约半间屋子大小的石室。石室中央摆放着几个蒙尘的大木箱,角落里还散落着一些破旧的酒坛。
这就是地库?似乎……太过普通了。证据在哪里?
窦昭举着油灯,仔细打量西周。墙壁是实心的砖石,并无暗门痕迹。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大木箱上。难道证据就藏在箱子里?
她示意严青上前查看。严青用匕首撬开其中一个箱子的锁,掀开箱盖——里面竟然是空的!接连打开其他几个箱子,也全是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窦昭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难道他们找错了地方?还是证据早己被人取走?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之际,油灯的光线无意中扫过石室顶棚。她忽然发现,顶棚某处的砖石颜色似乎与周围略有差异,而且……似乎有几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上面!”窦昭低呼一声。
严青立刻会意,他身手矫健,借助墙壁的凹凸,几下便攀了上去,用手仔细触摸那块颜色有异的顶棚。果然,那是一块可以活动的石板!
他用力向上一推,石板被移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钻入的黑洞!一股更加陈腐的气息从洞中涌出。
竟然还有夹层!
窦昭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严青先将油灯探入洞中照明,确认无危险后,才伸手将窦昭也拉了上去。
夹层空间比下面更小,更像一个狭窄的阁楼。这里没有箱子,只在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用铁皮包裹的狭长盒子!
盒子没有上锁。窦昭颤抖着手,轻轻打开盒盖。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叠账册,封面上写着“漕运粮秣出入细目”,日期正是十几年前案发那段时期!除了账册,还有几封泛黄的密信,以及……另外半块鱼形玉佩!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窦昭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拿起那半块鱼形玉佩,与怀中自己带来的半块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形成了一条完整的游鱼!
她快速翻阅了一下账册,里面清晰地记录着当年漕粮的巨大亏空,以及一些经手人的模糊签名和隐秘标记。那些密信,则是幕后指使者与具体经办人往来的铁证,虽然用了代号,但结合其他线索,足以锁定真凶!
这些,就是能彻底扭转乾坤的证据!
“快!把东西收好,我们立刻离开!”窦昭压下狂喜,迅速将账册和密信重新放入铁盒,严密封好。此刻,危险依然存在,必须尽快撤离。
两人原路返回,小心翼翼地将顶棚石板恢复原状,退出石室,锁好地库大门,沿着甬道快速返回。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到斜坡通道出口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什么人?!后院怎么回事?”
是望江楼的护卫被惊动了!而且听声音,人数不少!
窦昭和严青脸色一变,立刻贴墙隐匿在黑暗中。出口近在咫尺,却被堵住了!
怎么办?硬闯出去,必然暴露身份,功亏一篑!可不出去,等护卫搜查过来,同样是死路一条!
形势瞬间危急到了极点!刚刚拿到证据的喜悦,被冰冷的现实彻底浇灭。地库惊魂,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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