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的手臂刚环住苏锦月的腰，她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往下滑。他膝盖一弯，顺势将她背起，铜尺反手插进石缝，“咔”地卡住追来的黑衣死士刀锋。那人手腕一震，兵器差点脱手。
“陈大壮！高台封死！”李二狗吼得脖颈青筋暴起。
陈大壮一个箭步跃上台阶，铁叉横扫，把第二名死士踹下石阶。两人合力用断柱堵住入口，碎石簌簌往下掉。
北坡方向，机械蝎尾针蓄能的嗡鸣越来越近。李二狗咬牙转身，背着苏锦月冲向断墙后的凹地。每跑一步，她身上的符文就暗一分，像是被抽干了光。
落地时他没松手，先把人护在怀里，才敢低头看。苏锦月嘴唇发紫，右手还保持着画符的姿势，指尖渗血，在空中划出半道残痕。她睁着眼，但瞳孔散得厉害。
“别撑了。”李二狗扯下围在腰间的旧布巾按住她后背渗血的伤口，“阵眼我来守。”
“药……箱子……”她声音轻得像风吹灰，“老张他们……腿伤……”
李二狗顺着她目光看去——火线边缘，药品箱翻倒在焦土上，离最近的掩体至少二十米。那边还有两具傀儡在游走，显然是故意留的陷阱。
他回头喊：“赵铁柱！还能发电吗？”
赵铁柱正蹲在断墙后拧发电机摇柄，眼镜片裂了道缝，头也不抬：“五分钟，最多五分钟！现在信号全被压着！”
孙二娘突然从侧坡爬上来，手里攥着一把瓜子壳：“东南角空三秒，西边草堆会烧起来遮视线——我算的，信就听。”
李二狗盯着那片焦地，猛地撕开自己袖口，把布条缠在苏锦月掌心，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传符，我当导体。”
苏锦月指尖微动，一缕淡青光从她血脉渗出，顺着李二狗手臂蔓延至心口。他闷哼一声，像是被电流穿过，随即抬起左手，隔空朝伤员方向虚点两下。
三十米外，躺在地上的老张忽然胸口一挺，呼吸稳了下来。
“成了！”有人低呼。
可苏锦月脸色更白了。她推开李二狗的手，挣扎着要起身：“不够……还得近一点。”
“你疯了！”李二狗拦住她，“你现在走十步都可能断经脉！”
“那就……爬。”她撑着地面往前挪，指甲抠进泥土。
陈大壮看得眼眶发红，抄起铁叉就要冲：“我去拿！”
“不行！”孙二娘一把拽住他，“你是掩护的，不是送命的！”
李二狗盯着苏锦月颤抖的手，突然解下腰间旱烟袋，往地上一磕，掏出里面仅剩的一撮烟丝，混着泥土捏成个小团，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苦得首皱眉。
“你干啥？”陈大壮问。
“提神。”他抹了把嘴，把烟渣吐在地上，抓起苏锦月的手再次按上自己心口，“再来一次，这次我往前走。”
这一次，青光比刚才亮了一瞬。李二狗迈步向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到断墙边缘，他停下，抬手一指药品箱方向。
一道细若游丝的光链凭空延伸，精准落在两名伤员腿上。伤口止血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
苏锦月却在这时咳出一口血，溅在李二狗肩头。
他立刻把她往回拖，刚放平，就听见赵铁柱大喊：“发电机转了！喇叭能响！”
下一秒，改装拖拉机的扩音器里传出一段老调儿《十送红军》，乡音浓重，破锣嗓子，却是全村人从小听到大的广播曲。
“谁录的？”李二狗问。
“我！”赵铁柱咧嘴一笑，“昨晚偷偷灌的！说啥也得让大伙儿记得这是哪儿！”
歌声一起，原本蜷缩在地窖口的几个年轻人抬头张望。有人小声跟着哼，有人抹了把脸。
可就在这时，通讯频道“滋啦”一声，彻底哑了。
“干扰升级！”赵铁柱猛拍喇叭按钮，“又断了！”
人群骚动起来。两个年轻后生扶着家人往村后山跑，边跑边喊：“不打了！再打都得死！”
李二狗猛地站起身，把铜尺往地上一插，声音炸开：“她都还能动，我们就不能停？！”
所有人一愣。
他指着昏睡中的苏锦月：“她为了救你们，连命都能豁出去！现在你们要逃？逃到哪儿去？后山有路吗？周扒皮会让你活？”
没人说话。
孙二娘这时端着铜盆坐到小卖部门口，瓜子壳往盆里一撒，发出清脆声响。她敲了三下盆沿，不紧不慢地说：“卦象说了，今日血光冲天，但贵人在北——你们跑错方向了。”
陈大壮二话不说，撕下跨栏背心一角，绑在手臂上当止血带，吼了一嗓子：“护一个，算一个！谁跟我上？”
三个青壮立刻响应，抄起门板当担架冲了出去。
李二狗蹲回苏锦月身边，轻轻把她往里挪了挪，挡住风沙。她的手还在抖，却死死攥着半枚稻穗发饰，像是抓着最后的锚点。
他伸手想替她擦掉脸上的血灰，却被她突然抓住手腕。
“别……丢下……阵眼……”她眼皮颤动，声音几乎听不见。
“没丢。”他把怀表贴在她耳边，“嘀嗒声还在，咱们的节奏也没停。”
苏锦月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了。
远处，陈大壮他们抬着伤员回来，脚步踉跄但没一个人松手。孙二娘组织妇女儿童排成队，用床单接龙传递水和绷带。赵铁柱一边修发电机一边吼：“下一批药箱我来拿！这次我带烟雾弹！”
李二狗望着战场，北坡的机械蝎还在充能，高台入口被堵，敌方暂时无法突破。但他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喘息。
他摸了摸苏锦月的脉搏，微弱但未断。
“你安心睡会儿。”他低声说，“接下来，换我来扛。”
他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蜂窝煤炸弹，检查引信。手指划过外壳时，发现一道新鲜刮痕——是刚才摔落时磕的。
他眯眼看向药品箱的方向，那里焦土翻起，明显有人动过。
还没来得及细想，孙二娘突然提高嗓门：“二狗！东南第三棵歪脖子树后面，有人影一闪！”
李二狗猛地抬头，手己摸向腰间铜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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