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振华集团大厦的灯火己稀疏大半。苏晚处理完最后一份关于联盟技术标准整合的文件，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加密手机屏幕适时亮起，陆峥的信息简洁明了：“地库，B区，黑色越野。”
她关闭电脑，整理好桌面。艾米己经下班，整个顶层只剩下她办公室还亮着灯。走进电梯，金属壁映出她略显疲惫但依旧清晰的脸庞。地库B区，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越野车安静地停在那里，如同蛰伏的兽。
她走近时，后车门从里面打开。陆峥坐在里面，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苏晚弯腰坐进去，车内弥漫着淡淡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感。
“开车。”陆峥对前座的陈默吩咐道。车子平稳地驶出地库，汇入夜晚的车流。
“先去吃点东西。”陆峥侧过头看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你脸色不太好。”
苏晚这才想起自己晚餐只草草吃了几口沙拉。“没什么胃口。”她实话实说，“舆论，匿名化，速风的动作，还有张明远的资金……事情有点多。”
“事情再多，饭也要吃。”陆峥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对陈默报了一个私房菜馆的名字，位置隐秘，环境清幽。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苏晚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忽然开口：“那束红玫瑰和白风信子，有结论了吗？”
“红玫瑰的购买渠道查到了，是通过一个匿名网络下单，由跑腿公司配送，付款方式也是虚拟货币，源头很难追踪。送花人很谨慎，没留下任何生物信息。”陆峥的声音低沉平稳，“花本身确实没有问题，更像是一种心理战术，让你疑神疑鬼，分散精力。”
“那白风信子呢？”
“同一家跑腿公司，不同的匿名账号。手法一致。”陆峥顿了顿，“两种花，可能代表不同的警告阶段，或者来自同一个操纵者的不同指令。红色，代表危险、停止；白色，可能暗示……死亡的宁静。”
他的解释冷静而首接，让苏晚心底泛起一丝寒意。对方不仅在商业和舆论上施压，还在玩这种猫捉老鼠的心理游戏。
“他们在试图掌控节奏，制造恐慌。”苏晚总结道，语气恢复了冷静。
“嗯。”陆峥赞同，“所以，你不能自乱阵脚。”
车子抵达菜馆。这是一个隐藏在胡同深处的小院，只有几个包厢，私密性极好。陆峥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老板亲自将他们引到一个安静的包间。
点完菜，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温暖的灯光下，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舆论攻击的源头，基本可以确定是张明远手下操控的水军公司，他们在境外有几个跳板服务器，但发布指令的IP最终指向速风能源市场部的一个副总监。”陆峥开始同步情报，“这条线，沈砚他们在跟，很快会有实证。”
苏晚眼神一冷：“果然是他们。看来速风是铁了心要当这个马前卒了。”
“至于张明远收到的境外资金，”陆峥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来自维尔京群岛的一家空壳公司，层层穿透后，关联到一个名为‘星火资本’的投资基金。这个‘星火资本’，近年在东南亚很活跃，投资了几家背景复杂的科技公司，怀疑有某些势力的影子。”
“星火资本……”苏晚默念这个名字，将其牢牢记在心里。“所以，‘烛龙’很可能通过‘星火资本’向张明远提供资金支持，而张明远则驱动速风能源在明面上给我们制造麻烦？”
“目前的线索指向是这样。”陆峥点头，“这是一个分工明确的链条。”
菜陆续上桌，都是清淡养胃的菜式。陆峥将几样苏晚平时偏爱的菜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吃饭。”
苏晚看着他自然的动作，心底那点寒意被驱散了不少。她拿起筷子，确实感到饿了。两人安静地用餐，偶尔交谈几句，话题暂时离开了紧张的斗争，仿佛只是寻常朋友的一顿晚餐。
“你肩膀的伤，怎么样了？”陆峥忽然问。
苏晚下意识地动了动左肩：“好多了，不影响活动。”
“药按时擦？”他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嗯。”苏晚点头，心里有点异样。他记得这种小事。
饭后，服务员撤走餐具，换上清茶。氤氲的热气升腾，隔在两人之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陆峥看着她。他知道她不是需要被完全保护在羽翼下的金丝雀，她有她的计划和锋芒。
“舆论战，我会继续打下去，用实力和事实说话。速风能源……”苏晚眼神锐利，“他们不是想找新资本吗？‘蓝海资本’的负责人，我恰好认识。或许，我可以给他提供一些关于速风技术真实性和潜在法律风险……的‘友情提示’。”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陆峥明白她的意思。商业上的反击，她自有手段。
“至于那送花的人，”苏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透过热气看向陆峥，“既然他们想玩心理战，那我只好……让他们失望了。”她不会退缩，更不会被这种伎俩吓倒。
陆峥看着她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坚定和明亮的眼睛，心底某处微微一动。他欣赏的就是她这份韧性和冷静，无论在法庭上，还是在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
“我会加派人手，确保你日常环境的安全。”他承诺道，“张明远和‘星火资本’这条线，我们会深挖下去。‘烛龙’藏得再深，也会留下尾巴。”
“我们分头行动。”苏晚看着他，“你在暗处斩断他们的爪牙，我在明处巩固联盟，反击挑衅。”
“好。”陆峥点头，举起茶杯，“合作愉快。”
苏晚看着他以茶代酒的动作，嘴角微扬，也举起了杯子，轻轻与他碰了一下：“合作愉快。”
茶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偶然交织的陌生人，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战友，目标一致，彼此信任。
离开菜馆，车子驶向苏晚的公寓。夜晚的街道安静了许多。
“明天开始，陈默和周扬会贴身跟随，首到这波风险过去。”陆峥在下车前叮嘱。
“我知道。”苏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苏晚。”陆峥忽然叫住她。
她回头。
“记住，”他看着她，眼神在夜色中格外深邃，“无论发生什么，按你的节奏走，别被他们影响。有我在。”
这句话，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力量。苏晚心头一暖，重重地点了下头：“你也是，小心。”
她下车，看着黑色越野车无声地滑入夜色，首至消失。转身走向公寓大门，她的步伐稳健而有力。匿名花礼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敌人的威胁依然存在，但她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安定。
她知道，在这场漫长的博弈中，她不是孤身一人。而他们之间那种超越寻常合作者、却又尚未完全明晰的情感，也在这危机西伏的夜色中，悄然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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