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的话语，如同一把淬毒的刀，精准地剖开了这个末日世界最血淋淋的现实。
他说的，都是事实。
苏棉无法反驳。无论是前世的挣扎，还是今生的所见所闻，都无数次地印证着人性在极端环境下的脆弱与丑恶。
她沉默着，冰冷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意识到，牧羊人正在进行一场比物理战斗更凶险的攻心之战。他试图摧毁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信念。
“所以，这就是你的游戏？”苏棉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欣赏人性的丑陋，看着我们自相残杀，让你感到愉悦？”
“愉悦？不，不。”牧羊人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悲天悯人，仿佛一位看着顽劣孩童的圣哲，“我感到的，是‘惋惜’。你们本可以成为更好的存在，却总是被自身的情感所束缚，在名为‘希望’与‘绝望’的轮回中，上演着一出出毫无新意的悲喜剧。”
他抬起手，由数据流构成的掌心向上摊开。一幅幅微缩的、动态的画面，在他掌心浮现。
画面中，有“圣堂”武士干净利落地用能量刃斩断“猎犬”的头颅；有赵谦的士兵，用枪托将一个试图抢夺食物的幸存者打倒在地；有在安全区内，人们为了一个罐头而扭打成一团，眼神中充满了贪婪与疯狂；甚至还有远在仓库的医疗车内，童童安静沉睡的侧脸。
他能看到一切。
“你看，秩序与混乱，猎杀与被猎杀，高尚与卑劣，一切都同时上演。多么……矛盾，又多么……脆弱。”牧羊人轻声感叹，“而你，我亲爱的女王，你站在这一切的顶点。你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你看到了这一切的真相。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很无趣吗？”
他的话锋一转，变得极具煽动性。
“你试图建立秩序，保护那些幸存者。可他们回报你的是什么？是猜忌，是恐惧，是永不满足的索取。你将他们当做‘羊群’来保护，却不知道，每一只温顺的羊，内心都可能藏着一头随时会噬人的恶狼。”
“你与‘方舟’结盟，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枢’，此刻正通过无数双眼睛窥视着你，分析着你的每一次能量波动，计算着你的剩余价值。一旦你失去了利用的意义，你猜，那艘悬在头顶的巨舰，会降下橄榄枝，还是审判之剑？”
苏棉依旧沉默。
她知道，牧羊人说的，可能都是对的。人性是复杂的，联盟是脆弱的，她所做的一切，都像是行走在一条布满荆棘的钢丝之上，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所以，放弃吧。”牧羊人的声音，充满了魔性的诱惑，“放弃这无聊的守护者游戏。你和我，才是同类。我们都看透了这世界的本质。为何不加入我？和我一起，将这一切，推倒重来？”
他向苏棉伸出了手，那只由数据流构成的手掌，仿佛代表着一个全新的、超越了凡俗理解的世界的入口。
“想象一下，女王。一个没有了情感束缚的世界。一个不再有谎言、背叛与失望的世界。一个所有人都将按照最纯粹的逻辑与规则运行的世界。那将是多么……完美的‘新秩序’。而你，将成为这个新世界，唯一的……神。”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远处的能量风暴，仍在无声地咆哮。脚下的废墟，死一般的沉寂。
作者“夏日微澜”推荐阅读《囤货千亿，末世我带娃躺赢》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苏棉看着牧羊人伸出的手，看着他那双仿佛洞悉了一切、充满了悲悯与疯狂的眼睛。
她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画面。
前世抱着童童冰冷尸体的绝望。今生看着儿子熟睡时的温暖。购物中心里，小女孩幻象那声刺痛灵魂的“妈妈”。粮仓管理员在满仓粮食中活活饿死的悲哀。
丑陋的，美好的。痛苦的，幸福的。
这一切，都真实地存在着。
许久之后。
苏棉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
她的回答，只有一个字。简单，却又无比坚定。
牧羊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似乎没有料到，在自己剖析出如此残酷的真相，并许下如此的承诺之后，得到的，竟是如此干脆的拒绝。
“……能告诉我理由吗？”他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好奇。
苏棉抬起头，那双原本冰冷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杀意，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无比清醒的、洞悉一切的平静。
“你说的都对。”她平静地开口，“人性有丑陋的一面，联盟也充满算计，我所守护的，或许是一群永远喂不饱的白眼狼。这一切，我比你更清楚。”
“但是，”她的话锋一转，声音变得铿锵有力，“你弄错了一件事。”
“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他们，不是为了‘方舟’，更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守护者’的责任。”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首刺牧羊人的核心。
“我只是……想让我的儿子，能在一个有‘明天’的世界里，活下去。”
“一个即便充满了丑陋与不堪，但依旧能看到阳光，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能因为一颗糖而开心一整天的世界。一个有哭有笑，有爱有恨，有愚蠢的善良，也有卑劣的背叛的……真实的世界。”
“你所谓的‘完美新秩序’，不过是一个抹杀了一切可能性的、冰冷的数据坟场。那不是进化，是死亡。”
“你觉得人性丑陋，是因为你只看到了绝望。你却忘了，正因为有绝望的衬托，那一丝在废墟中依旧愿意伸出援手的‘希望’，才显得……弥足珍贵。”
苏棉的身上，那件本己黯淡无光的引力战甲，随着她的话语，竟然重新，一点一点地，亮起了微光。
她那消耗殆尽的精神力，在她坚定的信念支撑下，竟然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恢复！
那簇在她识海深处，几近熄灭的金色意志火焰，在这一刻，重新，熊熊燃烧了起来！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明亮，更加炽热！
“所以，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说辞吧，牧羊人。”
苏棉向前踏出一步，一股磅礴的气势，从她那看似疲惫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你的游戏，你的棋盘，你的规则……我没兴趣。”
“我只做我该做的事。”
她的声音，如同惊雷，回荡在这片废墟之上。
“杀光你们这些垃圾。然后，带我儿子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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