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利刃重铸
第九十章：消耗战
时间在枪声的间歇中，仿佛被拉长成粘稠的胶质。废弃厂房内，硝烟和灰尘混合的气味刺鼻难闻。击退敌人第一波强攻的短暂兴奋早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萧云小队的成员们，各自坚守在临时构筑的阵地上，耳朵高度警觉地捕捉着外面的任何一丝动静，手指不敢离开扳机分毫。
敌人并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短暂的沉寂之后，新的攻击模式开始了。这不再是孤注一掷的强攻，而是变成了精准而恶毒的“放血”战术。
“砰！”一声清脆的狙击步枪声从厂房外某个不确定的方位传来，子弹精准地打在韩冰藏身的二楼栏杆上，距离他刚才探头观察的位置仅有几厘米，溅起的金属碎屑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狙击手还在！位置飘忽！”韩冰迅速缩回身子，低声报告。对方的狙击手极其狡猾，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根本不给韩冰锁定还击的机会。这种冷枪，目的不在于立即击毙，而在于持续施加心理压力，让他们不敢轻易暴露。
紧接着，厂房大门被炸开的豁口处，以及几个侧面的破洞和窗口，同时出现了短暂的火力闪烁。不是密集的扫射，而是三五成群的短点射。子弹毫无规律地射入厂房，打在机器设备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或者钻入杂物堆，扬起一片尘土。
“注意节省弹药！点射还击！没有明确目标不要开枪！”萧云立刻识破了对方的意图，对着通讯器低吼。敌人这是在用零星的射击引诱他们开火，消耗他们本就不多的弹药。
高刚守在A点的铣床后面，咬着牙，强忍住用机枪扫射豁口的冲动，改为用突击步枪进行谨慎的单发或双发点射。其他队员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厂房内的枪声变得稀疏而克制，与外面敌人时断时续的骚扰射击形成了诡异的呼应。
然而，这种克制带来的后果是，敌人的胆子似乎大了一些。几个黑影利用射击间隙，试图快速从豁口处突入。
“豁口！两点钟方向！”高刚眼疾手快，一个短点射过去，将最前面的一个黑影逼退。
几乎同时，侧面的一个窗户传来“哗啦”一声轻响，是有人踩到了预先撒下的钢珠。
“左侧窗户！”负责B点的队员立刻向那个方向倾泻了半梭子子弹，听到了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每一次交火都短暂而激烈，消耗着宝贵的子弹，也考验着每个人的神经。敌人的攻击如同潮水，一波退去，短暂间歇，又一波涌来，但每一波的力度和方向都难以预测。他们有时主攻大门，有时佯攻侧面，有时又完全沉寂下来，只留下令人不安的死寂，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队长，我的步枪弹还剩两个基数。”高刚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狙击弹还有十五发。”韩冰的报告更简洁，但也透露出严峻的现实。
“突击步枪弹平均不到一个半基数了。”另一名队员补充道。
林悦在相对安全的C点铁料箱内，快速清点着剩余的弹药和医疗用品，脸色越来越凝重。“队长，弹药消耗超过百分之六十。急救用的止血粉和绷带也不多了。伤员的伤口需要更换敷料，但…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资源正在快速见底。
那名腿部中弹的队员，脸色苍白，靠在冲压机床后面，额头上满是冷汗，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是用还能动的手，紧紧握着一枚手雷。
萧云听着队员们的汇报，心在不断下沉。这就是消耗战，一场不对等的、残酷的耐力比拼。敌人拥有源源不断的兵力和补给，可以像猫捉老鼠一样，慢慢玩弄他们，消耗他们的体力、弹药和意志。而他们，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每一次反击都在加速自己的灭亡。
厂房外的天色似乎更亮了一些，但厂房内却感觉更加昏暗和绝望。时间的流逝，每一分钟都伴随着弹药数量的减少和伤员情况的恶化。
突然，外面的枪声完全停止了。连那种零星的骚扰射击也消失了。一种极不寻常的死寂笼罩下来。
“怎么回事？他们撤了？”高刚有些疑惑地低声问。
“不可能。”萧云立刻否定，他的首觉告诉他，这平静之下隐藏着更大的危险。“全体高度戒备！可能是新的攻击前奏！注意观察所有入口！韩冰，特别注意狙击手可能的新位置！”
这种反常的寂静，比持续的枪声更让人心悸。队员们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各自负责的区域。汗水浸湿了作战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又湿又冷。
几分钟过去了，外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风吹过厂房破洞发出的呜咽声。
就在这种令人神经紧绷的寂静达到顶点时——
“咻——轰！！”
一声截然不同的、更加尖锐刺耳的呼啸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厂房靠近深处的一角发生了猛烈的爆炸！火光冲天，破碎的砖石和机器零件被炸得西处飞溅！是火箭筒或者枪榴弹！
“炮击！他们动用重火力了！”高刚大吼。
爆炸点离D点预备阵地很近，气浪掀翻了几個工具柜，浓烟和尘土弥漫开来。
“D点汇报情况！”萧云心头一紧，急声问道。
“咳咳……没事！没人受伤！但爆炸震塌了部分掩体！”负责D点的队员咳嗽着回答。
敌人的战术升级了！他们不再满足于步兵的骚扰，开始用重武器进行试探性打击。虽然这一击没有造员伤亡，但却明白无误地传递了一个信号：敌人有能力，也有决心，将这座厂房连同里面的人一起夷为平地。如果他们愿意，完全可以不用步兵冲锋，首接用重火力覆盖。
弹药即将耗尽，伤员需要救治，敌人重火力威胁显现……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们坚守的这座临时堡垒，己经不再是安全的屏障，而即将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萧云背靠着冰冷的机床，目光扫过队员们疲惫而坚毅的脸庞，最后落在那名重伤员紧握的手雷上。他深吸了一口充满硝烟和尘埃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不能再这样被动等死了。
“全体注意，”萧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短暂的爆炸余波，“准备执行‘破釜’计划。重复，准备执行‘破釜’计划。”
“破釜”计划，是他们在最坏情况下的最终方案，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杀性的突围行动。但此刻，似乎己是唯一的选择。
下章预告：第九十一章通讯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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